太后洗白手札_作者:叶菱歌(25)

2018-08-06 叶菱歌

  侍女毕恭毕敬,上前斟满了酒。

  又是一饮而尽。饮酒之人忽然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手里还未搁下的酒樽也跟着乱抖。慌乱地抖。

  蓦地,酒樽被重重一搁,匍匐在一旁的侍女也跟着一哆嗦。

  “满上!”

  侍女战战兢兢道:“太后,您不能再喝了,太医……”

  一个凉凉的眼风扫过去,侍女顿时哑了嗓子,颤着手斟了酒。

  苏虞端起酒樽,闷了一大口酒。

  她晃着酒樽,自说自话:“今儿上朝,鸿胪寺卿刘大人失足从台阶上掉下去了。不多,就三阶,脑门磕了个口子。”

  语毕,她又笑起来。扭曲的笑声在寂静的宫殿里回荡,显得格外可怖。

  忽地,她嘴角一收,笑声顿时止住,她猛地伸手掐住一旁侍女的下颌,问:“你说好笑不好笑?”

  侍女颤颤巍巍,大气不敢出,眼里满是惊慌。

  苏虞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

  侍女有如劫后余生,不由自主地匍匐着退了几步。

  苏虞仰头喝尽酒樽里的酒,将之猛地掼在地上。

  “突厥人都要打进京城了,杀千刀的刘旭昨儿听了一宿的戏!摔不死他!”

  一宫的人都跪伏下来:“太后息怒……”

  苏虞又从铜盘里拿出一只酒樽,自个儿斟满了酒,这回换作了浅口细品。她道:“戏里头,死了夫君的皇后、太后自称哀家,丧夫之哀,还真是有趣儿。”

  她嘻嘻笑起来:“哀家打进宫起,就盼着成为哀家了。”

  她笑着笑着又难过起来:“是哀家做错了吗?”

  她错了,她不该杀了赵王,以至于一整个朝廷都找不出一个合格的将领去应对突厥的偷袭。

  大梁败了,突厥人都快打到天子脚下了,一群尸位素餐的窝囊废趔趔趄趄地上去求和。可突厥使臣还未进京,谈判主官鸿胪寺卿就磕破了脑袋。

  多么可笑。

  她这些年都做错了吗?

  她想起徐肃锁在书房柜子里没胆子呈上来的《讨苏氏檄》。苏虞心里冷笑一声,当她不知么?他刚搁笔,她就得了信。

  苏虞慢条斯理地品起酒来。怎么写的来着?

  “掩袖工谗,狐媚惑主,秽乱春宫;残害忠良,燕啄皇孙,弑君鸩亲;牝鸡司晨,祸乱朝纲,国祚将尽……”

  国祚将尽。

  “哀家之过?”苏虞又喝干了一樽酒,复满上。

  徐肃好文采呀,倒也句句在理。唯有一句,秽乱春宫。

  冤枉冤枉。

  ***

  京城一百零八坊,一百零七坊都已经沉睡的时候,平康坊依旧灯火通明。

  李德全没敢瞎晃荡,时辰紧着呢,他带着几个人胡乱进了一家瞧着声势浩大、客满盈门的青楼。

  鸨母立马喜笑颜开地迎上来,问:“客官,可有看上的姑娘?”

  李德全勾手示意她凑近些,鸨母依意上前了些。

  李德全清了清嗓子,道:“敢问是否有男人?”

  鸨母愣了下,到底见过些场面,当即就应下了:“有有有!”

  李德全又清了下嗓子,声儿压得更低:“不要兔儿爷,是伺候女主子的,最好是雏儿,相貌要周正,性子老实,而且得外宿一晚。酬劳不是问题。”

  鸨母心里暗道,这要求还真多。她抬手比划了个数。

  李德全点了两下头。

  鸨母窃喜。这仗打了一个冬天了,坊里生意不景气,今儿终于有一个大单了。

  鸨母穿过后院,正打算进另外一座小楼,面前忽挡了个人。

  “兰姨这是去哪?”

  鸨母吓了一跳,抬头一看。

  “王爷?!”

  ***

  马上晃晃悠悠启程,李德全坐在马车车厢外,车帘半掀,一个小太监驾车,一个小太监坐在车厢里守着被下了迷药的面首。

  李德全吹着风,觉得自个儿简直苦不堪言,在宫里沉浮这么些年,从未干过这样的差事。

  他回想起太后端着酒樽在殿内四下疯闹,忽而一笑,把他召到近前,吩咐道:“德全,你去给哀家找个男人来,哀家想男人了。”

  主子发酒疯,醒了可以不认账,可做下人的哪敢不遵主子吩咐。

  何况太后的吩咐就是懿旨。垂帘太后的吩咐和圣旨也差不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