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天安_作者:墨时君(127)

2018-08-05 墨时君

  李清望着怀中的儿子,满腔的愁苦化作晶莹的泪珠,撒在她儿子的脸上。

  她说:“我……我也想走,可是我不能,儿子还那么小,我走了,他怎么办呢?”

  不是她不能,而是她不走。

  天瑜有些看不起李清的软弱,她说:“既然你和他在一起,痛苦多于快乐,那你为什么不和他离婚呢?”

  李清望了眼正在熟睡的儿子说,吞吞吐吐地说:“我……因为年龄的关系,和罗林并没有结婚证,我不能走的……走了又能走去哪里?爸妈毕竟养了我这么多年……”

  天瑜坚定地说:“如果我是你,不管走到哪儿,也一定不会在这里,因为这里留不住幸福和自由。”

  李清当时或许被天瑜的勇敢和开明的思想打动了,她沉默了许久说:“如果罗林还有下次,我一定离开。”

  李清本是爽朗乐观的女人,曾经她的笑容像漫天星辰般的清晖,能打破深山的沉默,可如今,她的灵魂被囚禁了,她成了深闺中的怨妇。

  她的苦难就像一条幽深的河,她需要度过这河,她得把满腹的忧愁铸造为坚固的船身,把眼泪凝聚成长桨,把囚住她的枷锁炼化为勇气,她得度过这浓雾遮天且幽暗沸腾的河。

  否则,除非她死,除非那积存几千年的思想彻底灭亡,她才能逃出生天。

  第八十四章 逃离

  天瑜打暑假工归来时,想去看一看李清。

  毕竟她要去远方读大学了,也许相见的机会就少了。

  老刘告诉她,李清和罗林去外省打工,李清在工厂做工人,她男人就帮人搬货。

  如此也好,李清不能总是待在深山里,守着她家的水田和肥猪,还有毫无良知的人。

  两个月后,在秋季的深夜里,李清对天瑜打了电话。

  天瑜永远记得,那深秋的夜晚,很冷,天上没有繁星,电话那边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

  李清所在的城市下着暴雨。

  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天,李清下班了,因雨无法回去,工厂的男同事把她送到住的地方,同事以为罗林是李清的父亲,开了几句玩笑。

  罗大叔气不过,一直在板凳上抽着烟,等同事走远后,他抽住李清的头发,“啪啪”便是两耳光,口中念念有词,“你这荡妇,我还没死,你就已经学会勾搭人了……”

  李清奋力反抗,却挣不脱男人的魔爪,男人紧握拳头,对着她的肩膀就是好几拳。

  坚强如她,忍让如她,这次却再也忍无可忍,无力坚强。她或许想起了充满智慧的天瑜说过的话,她伸出粗糙的手,抓伤了罗大叔满是胡渣而又粗糙的脸。

  罗大叔将李清一推,她被撞上了墙,倒在地上,她隐忍着不发一言爬了起来,气愤的冒着大雨跑了出去……

  时隔多年,那晚李清在电话里头对她说的那句“再见”仍然能在耳边清晰的响起。

  这是比李清小三岁的天瑜最后一次听到有关李清的消息。

  至于男人,因为酗酒,被老板辞退后,醉死了他乡。

  罗奶奶年事已高,她的儿子死了,她纵容了四十多年的儿子醉死在了他乡……她那蜡黄的,皱纹横生的脸仿佛又衰颓了不少。

  村长带着勤勤去外地把罗林的骨灰接了回来,葬在了童年时期为了去水田叉泥鳅不得不经过的的荒山里。

  那座山上,又多了一座孤坟。

  村子里传出了谣言,有人说李清跟别的男人跑了,有人说她找到了自己的亲娘,有人说她死了……

  除了天瑜,没人知道李清去了哪里,过得怎样。

  从前天瑜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美好的人,要受尽磨难。

  成年之后,她看了几本佛书,她只能用天命轮回来解释,今生的果,是前世的因。

  也许是李清上辈子欠了罗大叔太多的债吧,但这辈子,她累了二十二年,苦了二十二年,就算有再大的债也该还清了。

  在天瑜的心里,李清打开了牢笼的锁,走在了自由的天空底下,踏上了寻找幸福的征途。

  虽然她们已失散于茫茫人海中,她不知道李清还会不会回来,天瑜只希望她能过得很好。

  ……

  天瑜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她望了望罗奶奶家破旧的房子,百感交集。

  当别人尽心竭力对自己好时,人们往往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于是便把老俗语“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抛诸脑后,去认识新的人群,去付出新的感情,等到那阵新鲜感过去以后,人心底里的凄凉孤独便会暴露了出来,旧人的身影就频频在心底骚动,扰乱心神,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