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成打到家里的电话,顾宁估摸着自己根本接不到,她还是应下来,说不用,过几天再给他打。
秋意越来越重,快要入冬了,十月一开头连着几天都在飘雨,顾宁出了门才见着下雨又重新进了屋,顾勇也准备上学,雨靴雨衣装备齐全。
顾奶奶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了,居然给顾宁扔了一件雨衣,黑色塑胶制的,上面还有些雨,顾宁说了声谢谢奶奶,抖落抖落雨衣就发现好几个口子都开了,不光外面湿的,里面也已经沾了水。
她看了一眼顾奶奶,对方脸上还是那种不待见的表情,顾宁想算了吧,还是老老实实放下了雨衣,背着书包直接出了门。
出了门她就跑起来,幸好雨不算大,她把里面卫衣的帽子戴上,不过,快到学校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湿了个大半,显得很狼狈。
余磊就是这个时候骑着他的车过去了,顾宁看着他背影,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进了校园,她也没有力气再跑动,泄了气一样慢悠悠往教学楼晃,走着走着,突然眼前多了一把伞,顾宁顺着伞抬头,余磊正好脱下雨衣的帽子。
状似无意地对顾宁说:“我妈糊里糊涂的,让我穿了雨衣,还在我车上别了把伞,我锁车的时候才注意到。”
顾宁接过伞鼻尖温热,低头掩饰:“谢谢。”
自从顾奶奶不给顾宁用电之后,顾宁房间的灯再也没有亮过,她现在每天都是在学校做完作业天差不多擦黑了才往回走,她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但是也不想在那个家里多待。
今天回家进门前,顾宁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把余磊的伞包起来抱着,为了避免被看出来,还故意弄得乱一些。
今天依旧没有她的晚饭,但是她一进门,又被顾奶奶抓着数落个没完,什么话都有,有多难听顾宁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听到最后一句。
顾奶奶:“女孩子学习有什么用,你弟弟明年就要升初中了,你现在开始每天教他学习做作业,听到没有。”
顾宁根本也没得选择,毕竟谁叫她是寄人篱下,她如果敢说什么违逆的话,她丝毫不怀疑会立刻被赶出去。
小学作业根本没什么难度,顾勇纯粹是懒得生蛆那种,看着是在看作业,但顾宁一眼就看出人灵魂都不知道魂游到哪个天外去了。
可也跟着他的光,终于能在晚上不用摸黑了,顾宁象征性地问问他:“有不会的题吗?”
顾勇神游回来,看着顾宁,眼里没一点尊重,嘻嘻有些乐:“他们说你是贱货,你知道什么是贱货吗?”
顾宁看着他,这是一个十二岁孩子说出口的话。
看着顾宁不说话,顾勇自己沉不住气:“我这么说你不生气吗?我告诉你贱货就是,你妈是贱货,她跟着别人跑了,所以你也是贱货,一辈子都是。”
这种人,顾宁觉得生气都是委屈了自己,如果可以,她更愿意打人的。
而她又很明白,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沉默,他觉得没意思自然就玩不下去了。
果然,顾勇没看到想看的反应,就觉得索然无味了,后来的两人就是谁也不说话,等顾奶奶进屋询问的时候,顾勇仰起脸得意洋洋:“这些我都做完了。”
顾奶奶看也不看他的作业,直夸赞:“我孙子真厉害。”
顾勇的话当然伤不到顾宁,但却让她有些睡不着觉了,她发现家庭对一个孩子的影响真的会是致命的,很多走上不归路的人都跟家庭有脱不开的原因,她能预想到顾勇的以后,算了,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她得赶紧联系上顾有成。
隔了几天,上完课,顾宁一整天都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放学的时候好像更猛烈了。
在学校逗留了会儿,作业做得差不多,天也擦黑了,她才开始往家赶。
毕竟是一个人,顾宁一溜烟跑回自己院子,在门口喘了会儿气平复呼吸,才往屋里走。
家里似乎来人了,顾宁在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有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她没有听过。
进了门,顾宁低着头往自己房间走,就被奶奶揪住了:“哎我说你怎么回事,见了叔叔也不打声招呼,都谁教出来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顾宁看着跟自己父亲差不多大的陌生男子,犹豫了下,只能听话道:“叔叔好。”
那叔叔点点头,粗糙的右手里携着根烟,左手摸到身上蹭了蹭,从口袋里掏出来几颗糖来,边看着顾宁边招呼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