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们还是两只小小的狐狸,那时的她也喜欢独坐在岩石上看一整夜的夜空。
她是个贪念美好的人,所以不愿错过每一晚的星辰明月。那时她以为自己并没有多少时日再看这星辰变换,因为她们之间只有一人能活下来,而从一开始,她便决定自己死去。
所以在南山的最后一晚,她望着星棋罗布的夜空对夙离说,“阿离,日后若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替姐姐看这日出月落,云卷云舒。”
那时夙离抬眼轻轻瞟了一眼天边滑落的星光,笑着轻应了一声,“嗯。”
可现在她们两个都活下来了,这很好。
夙离看她正出神,便用肩轻轻碰了碰她,“诶,阿姐,走过这么多地方,你觉得哪儿的夜空最美?”
夙月没有一丝的犹豫便开口,“南山,我们最开始的地方。”
“你呢?”夙月以为她会说哪儿都一样。
可夙离却轻笑了笑,柔声回答,“这里。”
说完,她回头,望向身后溶溶月色下微微翘起的檐角,缓缓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夙月看着她温柔的神情,双眉轻蹙,无奈地摇了摇头。
夙月和夙离留在王宫中成了白启的左右护法,白天她们一同跟在白启左右,到了夜晚她们却时常难见面,因为她们一个住西殿,一个住东殿,其间隔了老远的距离。
夙月其实一直怀疑当日她们遇上贪狼群就是白启一手安排,让她们深险境,又带她们脱险,她始终不明白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让她们成为他的左右护法吗?以他的实力,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左右护法。
夙月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长剑,轻轻叹息一声,罢了罢了,既来之便安之吧。
这样想着,她站起身来,执着剑来到庭院。她从未有早睡的习惯,况且从前她们是居于洞穴,此时在这软塌上她反而难以安眠。于是她像往常一般在庭中练剑。
她执剑在夜半空中旋转,夜风拂起她耳畔长发,红衣在风中翻飞如血色花瓣,愈衬得她如同暗夜里的妖姬,每一个侧身回旋都有着摄人心魄的美丽,可那一招一式却又凌厉得仿佛要将这暗夜斩开。
她一个转身,剑气伴着华光劈去,庭院中的梨树便瞬间裂成了两半,满院落花纷飞。
而等她再回眸时,却看见漫天落花里一人负手而立,目光穿过重重花瓣与她对视。她忽的呼吸一滞,匆忙移开目光,降落在地面将长剑插在身前,单膝跪地,垂首恭敬喊道,“殿下。”
白启看着跪在地上的夙月却并没有要她起身的意思,而是缓缓踱到被她劈成两半的梨树前,轻抚着树干,似叹惋地说道,“月娘,这可是本王最心爱的一棵树,就被你这样给劈没了,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夙月暗暗翻了个白眼,他最爱的树能栽这儿来?
虽明知他是睁眼说瞎话,但夙月还是低下头道,“夙月任凭殿下处置。”
“哦?”白启轻扬嘴角。
夙月跪在地上等着他的处罚,可却听他懒懒地说,“那便罚你陪本王练剑吧。”
“啊?”夙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白启轻挑了挑眉,“怎么,觉得本王罚重了是吗?”
夙月立马站起来,“夙月不敢。”
白启看着她这副模样,满意地笑了笑,缓缓伸出手,一柄银色的长剑便渐渐出现在他手中。
他握紧剑柄迎风向她劈来,夙月立即扬剑挡开,剑气扬起地上飘落的花瓣,两人的身影在漫天落花中不停重叠,绵绵剑光似云落星河。
白启每一招都似漫不经心未用全力,夙月却渐渐感到招架不住,落了下风。白启一剑划过,她侧身堪堪避过剑锋,纷扬的长发却轻易地被剑斩断一截,在半空缓缓滑落。白启轻勾嘴角,又一剑重重击在她剑上,剑身剧烈地震动使剑从她手中脱落,她亦朝后摔去。
就在她正要以掌击地缓冲时,一双手却将她拦腰抱起,她仰起头便看到月光里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月华在他侧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影。他侧过头,薄凉的双唇缓缓勾起温暖弧度,墨色眼眸溢出流光,似云月瞬开。
“本王有那么好看吗?”
“啊?”
白启挑了挑眉,眼底满是戏谑神色,“那你还打算抱着本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