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驻足在石阶上,仰望欣赏,因为她向来不喜有人扶着跟着走,走在前面的丫鬟便没注意她停了下来,顾自往前走着。
她站在那儿瞧着,正巧便瞧见云层之中有金光闪动,正欲凝眸细看,一道金光便破云而出,直直坠下,而那金光所指的方向,竟就是她所在的山腰。
走在前边儿的丫鬟也似瞧见了那金光,她们惊呼着顺着金光坠落的方向转头,一转头的功夫,未见金光,却见自家小姐不知为何瘫坐在了石阶之上。
素来沉静自持的她,那日众婢惊呼而上,将她扶至娇中,她亦久久未安魂。
坐在娇中,四下无人,她镇静下来,回忆着方才情景,那道金光,她清清楚楚的瞧见了,也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坠向了她的腹部。
她将手轻轻放至腹下,不知为何,竟有种莫名的欣喜。
轿旁的丫鬟撩开帘子,便正好瞧到她垂眸浅笑,那般温柔倾城之色,让同为女子的她亦是看愣了,向来伶俐的嘴竟都有些说不清话了,“小……小姐,到府了。”
每月二十,本应是她月事之期,但那一月却并未见红。
她心下一惊,便道欲去逛逛钗饰店铺,戴帽遮面出了府。
到了集市,她佯装不适,因此地离府较远,随行丫鬟便陪她到了附近的医馆。
主子看病,做丫鬟的是要避嫌的,而她又用戴了帷帽,再无他顾忌,便对大夫开了口,“大夫可瞧瞧我否有了身孕。”
那位大夫是城中据说是城中诊脉极准的老中医,他诊脉之后,点了点头,“小姐虽喜相甚微,腹中孩儿应未足月。”
出了医馆,被轻纱遮面的她看不出丝毫情绪,但她心底却是惊涛骇浪。
丫鬟担心她身体,雇了马夫送她回府,一路上,她未作它想,不想这孩子是神是魔,不想如何同爹娘交代,不想她此后似锦前程,只想的是,如何抱住她坏中的孩子。
车到了府前,丫鬟扶她下车,她让那丫鬟就在此等着,她却转头,走向了那个卖画的书生。
“京城诸多街口,你何故只在这一个?”清清泠泠的声音传来,书生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子,愣目嘴张,似是痴傻般,竟连说话都忘了。
她轻轻一笑,蹲下来,拨弄他筒中书画,以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问他,“你……可是喜欢我?”
书生又是一愣,更是说不出话了。她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继续道,“你若喜欢,可愿娶我?”
“高……小姐,你……我……”书生语无伦次。
她抽走竹筒中的一幅画,身后丫鬟亦开始唤她。
“你若愿意,三日后,穿戴整齐来提亲可好?”
她再一次问他,却仍似不需他的答复,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子放在他手心,左手用花卷轻轻掀开了自己的面纱,唤了他一声,“傅公子。”
这一声细细轻唤,却在书生掀起千层涟漪。
三日后,她如常陪同高夫人用膳,用膳中途忽道头晕目眩,高夫人忙唤大夫,大夫一瞧,大惊失色,额上一瞬便出了冷汗,半晌才踌躇难定的道,“小姐,这是……这是有喜了!”
高夫人登时便惊得晕了过去,高老爷匆匆赶来,得知此消息,亦是怒不可遏,指着她便骂,不知廉耻,妄为高家之女。
她未辩解一字,只沉默跪下,向他磕了三个头。
“宣儿不孝,犯此大错,爹爹若要取其腹中孩儿性命,送我去伴青灯古佛,那宣儿宁可今日以头抢地死于此。”
“你!!!”高老爷捂住胸口,连退几步,被她气得胸口绞痛说不出话。
高宣自知不孝,却只能闭上眼继续道,“若爹爹仍念父女之情,不想家丑外扬,沾污家门,便……成全宣儿吧!”
她以手撑地,头重重磕地,直至额心染血。
高家历经数朝而不衰,靠得不是攀附权贵,而是克己奉公,丹心赤忱,非是将儿女视为棋子,用以逐权之人,他们是真心疼爱高宣,亦引她为傲,但她出了这般的事,他们除了愤怒惊愕,其实更多是心痛,是失望。
房中一时陷入沉默。
管家此时赶来,不知发生何事,在房外亦未见高宣跪在地上,便直言禀报,“老爷,有位公子前来提请,说是要迎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