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心肠好,知道孟家衰败之后,清酒定不会再如从前一般过得像一个小公主,怕是连温饱都成问题,便常常遣人给孟清酒送去一些上好的胭脂和衣裳,在她看来,那样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即便是家业衰败了也该活的像个小姐的模样,不该叫人轻看了去。
只是叶夫人不知道,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自从她家衰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她的叶祁哥哥,最开始叶夫人还能来看她时,孟清酒就问她,“祁哥哥呢?”
叶夫人每次都说叶祁不久就会来看她,但她等了那么久,整整五年,他都没来看过她。
她觉得很是讽刺,就在她母亲病逝的时候,她趴在她母亲的坟头泣不成声,叶祁还安慰她说,“清酒,你放心,你娘亲虽然离开了,但我还在这里。”
那时她抽泣着问他,“祁哥哥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清酒吗?”
“嗯,永远都不离开。”
他许的誓言,到头来却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再来,不知道他有何苦衷,但她知道,他终将是把那时的誓言忘了的。
的确,叶祁最初不是不想来看她,只是自从孟家的管家携款逃跑之后,他爹便不准他再去孟家,有一次他偷偷跑去找孟清酒玩儿回来被他爹逮了之后,他爹甚至都不再准他跨出叶家一步,将他看得死死的。
若只是孟家家业衰败,叶晟还不至于这般绝情,只是富贵人家对风水卦命之事深信不疑,孟家出了事,他便去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卦,想知道他们叶家和孟家的姻缘可还能成,但算命先生说这姻缘若不断,他们叶家的家业也恐遭连累。
他这才禁止叶祁去找孟清酒。
最初他还很担心孟清酒会不会一直在等他,叶夫人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与清酒的缘分怕是就此了结了,便告诉他,“祁儿啊,清酒认识了新的小伙伴,他们玩的很开心,不会等你的。”
“这样啊……”
或许女子情窦初开的总是比男子早,那时叶祁只是把孟清酒当做自己的妹妹,玩伴,听到清酒这么快就有了新的朋友,他觉得有些失落,可那时还不懂感情的他,也只是有些失落而已。
叶夫人为了让他不寂寞,还给他找了个书童,这下有人陪他一起读书一起玩儿,不见她的一个月里,他还时常想起清酒,半年之后,他便已经很少再想起她,再后来的后来,他只记得起,他曾有个儿时玩伴,叫孟清酒。
仅此而已。
但他以为的那个早已有了新的伙伴的清酒,却一直在等着他。
孟家败了,孟家的家仆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一个刘嬷嬷还留了下来。
她经常都看到孟清酒一个人倚在门口,孤零零的,背影很是单薄。
她每次上前去劝她,“小姐,回去吧,门口风大。”
孟清酒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摇头,“祁哥哥说他回来看我的。”
刘嬷嬷只能是一声长叹,她眼睁睁看着清酒那双曾经像盛了星子一般的眼睛,现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寂,黯淡得不成样子。
她终是说出那句她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小姐,叶公子不会再来了。”
她转过头来看着她,却又像是什么也没看,眼睛里空荡荡的,摇头呢喃着,“他……不会骗我的。”
她说着笑起来,“他从来不骗我的。”
只是这么一笑,眼泪就落了下来。
刘嬷嬷看着她,眼底满满都是心疼,这样好的一个姑娘,是真真让人心疼。
都怪老天不长眼,让她经历了这样的变故,母亲去世了,父亲整日醉的不成人样,家也落寞了,亲戚们都跟避瘟神一般避着她,怕她一不小心就赖上了他们家,又多个累赘,现在,连她青梅竹马的小哥哥也不要她了。
因为家里没什么收入,父亲又是个酒鬼,整日除了喝酒什么也不会,幸好他们家本就是卖酒的,地窖里还多的是酒,不然他爹怕是要将这个宅子都抵出去买酒喝,靠着叶夫人时不时的接济她们温饱倒不是问题,可她不想这样,她知道叶夫人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她曾与她母亲的交情,而是因为,叶祁不会再娶她了。
今年她已十五,叶夫人却从未提起过一点有关婚约的事,她知道现在的她已经配不上他了,现在她在他们的眼里恐怕只是个穷酸的乞丐,怎配得上他们家业鼎盛的叶家继承人,就算是他们不悔婚,怕也是只会让她当个小妾,可她从小就是见证了她娘与她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长大的,所以她孟清酒绝不会与她人共侍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