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能不能不走?同耶耶阿母一起留在宫里。”
她长长的睫毛挂着几颗水珠,衬得一双大眼睛更行透彻晶亮,“可是卫泠舅舅要走。”
杨复僵了一僵。
她更行沮丧,在舅舅和阿母只见犹豫不定,“如果我留下来,卫泠舅舅就是一个人……他总是一个人,夭夭想陪着他。”
杨复的手放在她头顶,心中五味陈杂。
这阵子她是怎么黏着卫泠的,他看得清清楚楚。可以说这小丫头对她的卫泠舅舅,比对待她阿耶还要亲密。
以前他总想着跟淼淼生一个闺女,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没想到他一不留神,这个小棉袄就成了别人的。
淼淼一番挣扎,总算妥协,“阿母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大抵是这句话惹得她难过,小丫头总算没忍住哇哇大哭,伸着胳膊要去淼淼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别提多心酸。她是鲛人,淼淼也是,一大一小两个抱在一块儿哭的场面很是壮观,大抵这半年国库都不愁亏空了。
杨复立在一旁看得无奈,见她们短时间没有停止的趋势,便叫宫婢抱走夭夭到一旁哄,他把淼淼按到胸口,“不哭了。”
言讫俯身在她耳旁低语了句,只见淼淼耳朵迅速泛红,抽泣声立即变小了。
那名宫婢是贴身伺候淼淼的,这半年来对她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她身份特殊,是以并未有多少惊讶,依言细声软语地劝哄小公主别哭了。
她是明事理的人,知道何事该说何事不该说,是以不担心她将此事泄露出去。
*
夭夭眼尖,哭到一般瞥见门口有个身影,从宫婢身上趴下来,蹭蹭跑过去抱住他的腿,“卫泠舅舅。”
小丫头哭得眼眶红红,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似的,看得人心里一软。卫泠弯腰将她抱起来,拇指拭去她眼眶水珠,“哭什么?”
夭夭小嘴一瘪,“阿母先哭的。”
卫泠闻言望去,淼淼已经收住了泪水,正低头揉眼睛,杨复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他收回视线,没有过多情绪,“跟你阿母说了何时走吗?”
她点点头,“说了。”
此处似乎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始终迈不过面前这道门槛。卫泠抱着她转身,“那就走吧。”
出发的日子定在后天一早,时间太过匆忙,以至于淼淼很多事情都没准备好,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夭夭带上才好。
好在这小丫头有点良心,还知道夜里溜到她的房间睡觉,握着她的头发嘟嘟囔囔地,一说便是一两个时辰。
当然,床上不能只有淼淼一个,她便躺在两人中间,一边握着一只手,齐齐放在自己小肚子上。“阿耶阿母可别忘了我。”
淼淼问她:“那你会忘了我们吗?”
“当然不会!”夭夭翻了个身,凑到淼淼跟前香了一个,又在杨复脸上吧唧一口,末了嘿嘿一笑,“我是你们的长公主。”
她或许还不知道长公主什么意思,但是这些天在宫里闲逛,到哪儿都能听到宫婢行礼的声音。耳濡目染地,她便记住了自己是长公主一事,天天拿出来炫耀一遍,好似多么荣誉的事。
淼淼戳了戳她的小包子脸,想说什么,但因为明天她就要走了,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杨复伸出长臂,把她二人拦入怀中,“你是大越的长公主。”
夭夭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听不懂这话里的含义。
她闹得累了,顺势蜷缩在淼淼怀中睡去,手脚都扒拉在她身上,依赖意味十足。
淼淼心情低落,直到后半夜都没睡着,她才轻轻一动,便被杨复握住了手。她一惊,“你没睡?”
杨复捏了捏她的手心,偏头看向她,就着微薄的月色,能看到她脸上的诧异和慌张,“在等你。”
她一整夜翻来覆去地,时不时发出一点儿声音,自以为动作轻微,其实都传入杨复的耳中。她舍不得夭夭,他又何尝不是,好不容易盼来了他和淼淼的闺女,未料想还没尽父亲的疼爱,便要被人抢走了,如何能甘心?
然而这是夭夭自己做的选择,他们没理由困着她,这小丫头生来自由,勉强困着她反而没有好结果。
淼淼敛眸,“王爷不知道,我生她的时候废了多大的力气,感觉浑身都疼得受不了。然而看到她之后,便觉得一切都值了,夭夭比我想的还要可爱。我其实舍不得她走,一点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