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修迟迟不肯让她起身,薛纷纷低着头露出几分不耐,“回皇上,元宵时满的一岁。”
岂能逃过纪修双目,逗弄得过了便没了趣味,凡事讲究个适可而止。他微微一拂手,倜傥俊逸的脸上露出笑意,若无其事地道:“朕当时忙于政务,竟忘了替傅将军多照拂你,彼时傅夫人一人,想来十分辛苦。这样,待会儿朕好好犒赏傅将军时,一定也记得你的那份。”
他来的本就晚,又在这儿耽搁少顷,保和殿里的大臣兴许都等急了。便没再同薛纷纷寒暄,大步朝游廊尽头走去。
薛纷纷从迷惘中回过味来,抬眸向他看去,对上的却是萧世盛别有用心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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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儿了?刚才一直没找见你。”
从殿后抵达保和殿内,薛纷纷将傅峥交给嬷嬷带着,偏厅都专门等候的地方。她寻到位子辅一落座,傅容便向她问道。
座位排得与上回有所偏差,薛纷纷刚进殿时便察觉了。他们这桌主座上坐着皇上和傅容,因是为他接风洗尘,是以暂时先将那君臣之礼搁到一旁。她坐在傅容下首,皇上下首坐的萧世盛和一干军中将领,还有几名女眷,譬如杨书勤的媳妇儿。
不像是宫宴,倒像是一桌再光风霁月不过的家宴。
薛纷纷好似从未碰见过皇上一般,一一与桌上众人施礼,举止得体。偏偏有一道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若有似无地,她微垂着睫毛,从头到尾也没睇去一眼。
她坐下后对傅容摇摇头,“小豆花刚才吵闹,我便将他带去远处,这会儿不闹了正由嬷嬷陪着在偏厅。”
殿外寒冷,保和殿内挡住了凛冽寒风,烘得连角落里也暖融融。饶是她退下了斗篷,冷热骤然交替,小脸也忍不住泛上红润,杏眸里的水润能溢出来似的,更添几抹色彩。
盖因是给傅容办的接风宴,今次他才是主角儿,无论是他们这桌或是旁的大臣都要上前敬酒,说祝词道恭贺。皇上在一旁主缆大局,只消不是太过分的举动,一律笑而了之,注意力放在今晚置办的节目中。
待那帮大臣总算消停下来,纪修才慢条斯理地握了握手中琉璃盏,葡萄美酒摇出流光溢彩的颜色,“说起来,朕还没苛责傅将军的过失?”
薛纷纷不喝酒,目标自然而然地转向一桌子的珍馐玉馔,举箸的手缓缓停下,将那块滑鸡默默放回碟子里,竖起耳朵倾听两人谈话。
“此举是末将莽撞,擅离职守,只因归心似箭,末将甘受责罚。”傅容起身便要拜下,被纪修不慌不忙地接住。
他略略抬了抬眉梢,场面工夫做得足,内里儿不知如何归置的,“朕知道,将军是急着回家看媳妇,你跟薛氏伉俪情深,倒真是让人歆羡。”前一句还是和颜悦色,说罢却忽然转了语气,面容一肃,“然而失责就是失责,你弃朕大越几万军队于不顾,只为儿女情长!我若不惩戒你,往后开了先河,谁都能视大越规矩为无物,徇私枉法,成何体统!”
他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引来一众大臣侧目,各个面色惶惶,好似下一刻便会迁怒到自个儿身上。方才为傅容祝贺的人中,没一个上来为他求情,纷纷采取隔岸观火的态度。
傅容这回切切实实地跪了下去,早在来时便已料到会有此情此景,“末将知错,请皇上息怒!”
“要朕息怒也可以。”纪修将杯中葡萄酒一饮而尽,甘甜醇厚的液体入喉,心情顿时平复许多,“赏还是要赏的,朕封你为正一品镇国大将军,掌握二十万兵权,往后每年俸禄提升三成。另外陇州城外有一窝山贼,听闻占地已久,势力庞大,为非作歹,三日后傅将军领两百兵前去围剿,得胜后朕便不计前嫌。”
此言一出,桌上将士皆哗然,碍于皇上就在跟前不好发作,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开什么玩笑?!
陇州山贼出了名的蛮横凶恶,一座山上少说有千八百个山贼,只给将军两百人?这不是上赶着去送死吗!
然而傅容闻言只略微压低了剑眉,“末将领命。”
唯有薛纷纷不知其中内情,犹在暗自思忖这一去又是多少天,她是否能跟着一起?
经过打仗一事,薛纷纷是不愿再两人分离,与其在身边守着看着,也好过成日担惊受怕观念他是否安好。岂料她没来得急将想法说出,宴会将散时纪修忽然提起:“凌妃近来身子不适,连太医开的安胎养神的药也不见效,傅夫人是过来人,不知能否为爱妃查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