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要脱口而出就算今天要断他一条臂膀也值得,但鸣鸣强忍却无法完全控制的压抑泣声却留住了他的话。
若他真的断了手臂,她内心涌上的自责绝对会让她愧疚终生。
“我也想拿回灭神赋,但是我绝对不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要是义母还活着,她铁定抓耙子追——有人来了!”
段千驰话锋一转,开始感慨。“我算了算,拿我们马厩里差一、两个月的马匹交货,尚不足十来匹,就算我们过了这次难关,过两个月又要交货了,要我去哪儿生出五十匹马给‘石家庄’的人?”
关释爵透过窗缝,确定来人便是柳鸣风,便随着段千驰的话语顺势而下。
“先交官马,再付民货,朝廷的事耽误不得。”关释爵以指轻叩椅侧扶手,下了决定。
“你先准备二十捆牛皮革与三十扎羊毛丝,还有我们跟‘石家庄’的合同、双倍订金,我要把这笔买卖取消。”
柳鸣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有办法不惊呼出声,马场的损失严重到要取消买卖?这不仅仅危及到马场声誉,说不定连生计都要出问题。
倘若马贼来袭真是元池庆所为,他若得善终,待她死后一定下地府状告阎罗王!
此人恶劣至极,杀她亲人,毁她家园,现在又想毁了当家,让他无法顺利交马,危及国家社稷的大罪怪下来,刀起头落不说,当家还得背负不忠的骂名呢!
现在当家交得出官马,原先应允民间的数量却无法如期交付,这不义的帽子扣下来,数年来他经营马场的辛苦就像雪崩,灾情会有多么严重根本没有人能够预估。
她真的替当家不值!
“这……不好吧?石庄主不是很器重你,想收你做半子?你让他了解一下马场的情况,说不定就能再让我们延几个月啦!”
大哥魅力不凡,走到哪儿都有人争相着要把女儿嫁给他,也不想想,马场的生活条件严苛,还拼了命想送女儿过来受苦。
半子?!柳鸣风的心又抽动了一下,原来天底下不只爹爹有这种想法……
“石庄主非爱马之人。”那“石家庄”的订单是四个多月前接的第二笔合作,买马供驿站使用,过了一段时间他才听闻石家驿站在两个月内累死了七、八匹马,本想这次交单后不再接石家的订单了,正巧让他碰上这机会提前解约。
“知道了,我立刻准备。”段千驰听他这么一讲就明白这没有转圜余地,只好摸摸鼻子照办,把收下的订金加倍吐出来。
“马场虽逢剧变,事务仍不许停摆。还有,在我觉得可以之前,马场暂不接单。”关释爵毫无预警地走出门外,来到柳鸣风面前。“我明早要南下‘石家庄’,你一道跟上吧。”
“我?!”柳鸣风难掩惊讶,差点泼了他一身水,对于他的邀约,她实在想不出她有跟上的必要。“我帮不上什么忙,会给当家添麻烦的。”
“我不觉得就好。”他负伤外出,鸣鸣在马场苦候,一定日夜担心他的安危,他实在不想回来后,看见她又是一副瘦弱憔悴的模样。难得她现在像含苞待放的花朵,他岂能未见花开就见花谢?况且他本来就有带她南下的打算,让她略微弥补无法送家人最后一程的遗憾。“‘石家庄’虽然离盟主山庄有段距离,不过可以顺势西行前往皖南,再绕回盟主山庄祭拜柳盟主。你不是想探访宣城旧友吗?有我陪着,长途跋涉我才好放心。”
“……真的吗?”她随口一句话,他却牢牢记入心里,怎么不教她感动?可是宣城有淮哥哥在,当家陪她一道儿过去,就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是水仙,而是柳盟主的女儿,柳鸣风。
她要冒这个险吗?一旦让当家知道她的身份,会不会追问她灭神赋的下落?
毕竟柳盟主的女儿与柳小姐的丫鬟,身份上可是有很大的差距,她真的怕届时当家看她的眼神、对她的态度,都会与现在不同。
她也想着,如果当家知道她的身份后,会不会帮她复仇,向元池庆讨回公道?但是……她不想利用当家的好替她背负血海深仇。
柳鸣风看着在她心中份量愈来愈重的关释爵,又反问自己,如果当家一辈子都把她当作水仙,对她唤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她甘愿吗?
想到这点,她突然通了。“当家愿意带我南下,那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