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取眼前人_作者:梁心(32)

2018-08-03 梁心

  “提到义母,你更要把灭神赋要回来!义父、义母晚年无法善终,全是柳照先那贼子害的!要不是他把灭神赋偷走,我们岂会流落异乡?比起他对晏家做的,我们对他女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段千驰拍桌大骂,第一次对关释爵如此不敬。

  不知何时,柳鸣风推开了门,神色如覆山白雪,皑皑清冷。“……你接近我,是为了灭神赋?”

  她想当着关释爵的面好好质问,她想近看关释爵所有表情眼神,确认段千驰所说的话可有一分虚假,可是门坎不过脚踝,她再怎么使劲就是跨不过去,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到她快要不能呼吸。

  怎么不一下让她痛死,好过她现在半死不活,还要面对残酷的真相!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后又狠狠地把她扼死?为什么一开始就不让她的心死透,让她体悟这人生根本没有干净的东西!

  根本没有……没有……

  关释爵与段千驰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原以为她扶着库塔嬷嬷回房休息后会留下照看,所以全无防备她会突然出现在议事厅外,而她手里握着的东西,尽管包覆着布巾,关释爵仍一眼就认出是他做给鸣鸣的红笛,因为他时常取出端详,在现实与过往中不时挣扎。

  鸣鸣找到这支红笛,表示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来历,纸终究包不住火,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好不容易靠近的距离,不用眨眼工夫,立刻远如繁星。

  但他还能怎么做、怎么解释?将一切来龙去脉尽数告知,再给己如风中落叶般瑟缩不己的她一记打击吗?试问他怎么狠得下心?

  “……是。”如果能让她稍微好过一点,痛心喊上一百个是、一万个是,他都做得到,况且这是事实,不是吗?

  他一句“是”,让柳鸣风像立于雪中整夜的古松树,冻得全身都是冰雪,却无法以自身之力将冻人的白雪抖下。

  难道,她到马场后林林总总发生的事,全在他运筹帷幄之中?

  柳鸣风抖着声问:“你怨恨我爹,却亲上山庄为他料理后事,其实是为了灭神赋?你替我掬回的那把坟土,只是为了买我的感激?”

  “……是。”

  “木盒、沉香、围脖儿、生辰贺礼……还有那句喜欢也是?”拜托,说句不是,一句就好,别把她的心全葬在万年巨石之下!

  “……是。”那句喜欢,不是。只是她会信吗?

  柳鸣风吃疼地闭上眼,慢慢将期待死锁。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他从来没有在乎过她,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那本害她家破人亡的灭神赋。

  “你留着我的旧箱子,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吗?”柳鸣风苦笑一声,现在的她还有什么好失去的?所有东西都赔在那本灭神赋上了,包括她仅存的童年的美好回忆都赔上了。

  关释爵眼神灼定地望着门外已经趋近僵化的柳鸣风,后悔已经无法挽回两人的关系。他不是不曾设想过这等局面,一开始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将他全家推入地狱的柳家人是死是活、是快意还是难过,与他何干?

  他刻意遗忘当年疼哄鸣鸣时的心情,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将她拾回心上……又或许是他刻意压下,从来就没有忘过她这个人吧,否则在他离开晏宅收拾行李时,怎会将鸣鸣那口破旧的箱子带上?

  虽然给了自己一个“莫忘当年恨”的理由,但他对鸣鸣又何来恨意之说?只是借口。到现在他才敢承认那是借口。

  但就算他此时大声高吼,试问还有谁会相信他的说辞?

  不管旁人信或不信,鸣鸣一个人不信,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信他,又有何用?

  关释爵没有回答,再苦再深的疼痛,都是他应该要受的。

  “……据说马贼来袭时只会发一次响箭,你之所以中箭受伤,也是你的计策吗?”她为什么还要问?不是已经血淋淋了吗?是痛得不够彻底吗?他每一个“是”,就像是一把利剑剌入她心里再拔出来。

  “……是。”关释爵沉痛地闭眼,这是他的报应,只可惜无法一并承担她的绝望。

  “不是!”段千驰忍不住插嘴。大哥把所有过错都往身上揽,这道理何在?

  “如果大哥没有替你着想,我们开门见山跟你拿就好了啊,何必拐弯抹角地绕了一大圈?马贼受元池庆买托,对‘九逸马场’下手,我们只是刻意将错就错,主要也是为了掩避元池庆的耳目,才会牺牲一些老马,难道我们不难受吗?大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