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们劝围着的人群离开,言说已经向官府报案,很快,衙门便会来人查案。
怕引火上身,增加不必要的嫌疑,在僧人们劝说以后,人群慢慢散去。
江沅却走上前去,态度礼貌地请问守在门前的一位僧人,“大师,死的是……没头发、穿着僧衣的女施主吗?”
那僧人念了一声佛号,“施主认识孙施主?”
江沅心陡然一沉,死的真是女和尚。“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不等那僧人回答,贺宴拉住了她,“沅沅,别进去。”
他与江沅可谓形影不离,她认识死者,应该是在桃林,他离开的那会儿。他知道,江沅心软,又善良,刚认识的人忽然被人杀了,还是先奸后杀,死状凄惨,若是江沅看到那幅场景,她怕是会悲伤难过。
江沅坚持,“我不靠近,就远远地看一眼。”
僧人们让开路,江沅走进了女和尚所住的厢房。厢房摆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柜子,可以说简陋。越靠近,血腥味越重。血从床上流淌,逶迤到地面。在血迹的前方,江沅停住了脚步。
女和尚仰躺在床上,光秃秃的头,原本秀美的眉紧紧蹙起,惊惶、恐惧和疼痛的交织凝固在她的脸上,眼半阖,分明是死不瞑目。她的身上盖着被子,应是僧人们给她盖上的。露出的白皙肩膀和脖子上,到处都是青紫痕迹,好几处已经见血。
一柄锋利的匕首插在她的胸口,地上的鲜血全是从那里流出。
不久前鲜活灵动的女和尚,竟然就此香消玉殒。
江沅退出厢房,她问守门的僧人,“孙……施主全名是什么?”
僧人双手合十:“孙施主名若茉。”
孙若茉。
孙左相的女儿,嫁给赵盛当日失踪的新娘,孙若茉。
“听说,左相女儿对赵二公子一往情深,非他不嫁呢。”
“哎呀,你不知道,因为我这破毛病,大家都传我喜欢那谁谁,其实才不是,那谁谁长得好看,我见了之后晕得很,我怎么解释,其他人都不相信。”
媒婆猛然回头,轿子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爹还非让我嫁给他,成婚当日我跑了,来到这普华寺当和尚……”
江沅转身离去,脚步极快,再不是来时的慢慢悠悠。贺宴追在她的身后,他唤她,她不理。
将她情绪不对,贺宴收起骨扇,迈前一步,一手将她想后拉,让她背对着他的胸膛,拉进他的怀里,另一手绕过去,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轻声道:“沅沅,你眼睛红了……”
江沅闭上酸涩的眼睛,问他,“贺宴,六界神探大赛有存在的意义吗?”
命案,死人。经历生死,感受生命无常。但参赛者们围观着,指指点点着,既不能阻止命案发生,也不能挽回人命。
贺宴手掌温热,江沅眼睫轻轻眨动时,带给掌心丝丝缕缕的痒意。他顿了一会,斩钉截铁地回答江沅:“有!”
六界神探大赛有存在的意义,他无比肯定。
江沅沉默了一会,在贺宴以为她会问有什么意义时,她却开口道:“孙若茉本来会和我一起去饭堂吃午饭,我却去找了你。若是她和我一起去了,不会厢房,可能……”
贺宴道:“没有可能,沅沅,孙若茉总是要回她的房间的。”
风轻轻地吹着,桃花的香味浅淡。
江沅拿开贺宴覆在她眼上的手,声音略有些哽咽,“走吧。”
在普华寺门口,江沅意外地看见了张无期,华风道派的大弟子,眉目俊朗,冷淡克制。隔着人群,张无期准确地望向了江沅,他缓步向江沅走过来。
“江……沅。”第一次叫她名字,张无期不太习惯,“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沅觉得自己和他还没有熟到交代行踪的地步,反问道:“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跟在张无期身边的师弟王启,对江沅和贺宴印象深刻,一个清冷美人,一个深不可测的俊美男人。张无期还没开口,他便得意洋洋地道:“大师兄算到孙若茉此刻该在普华寺,我们就来了。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在这儿,肯定也是为了孙若茉吧?”
“算到?”江沅问张无期,“你是不是也算过我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