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带着一股疲惫和无力感。
他挥灭了灯烛。
房间暗了下来。
一阵响动后,贺宴平躺在了地铺上,呼吸声也轻了。
江沅却坐着没有动,她闭上眼,咽下满腹的酸涩,她在黑暗里开口,“你生气,为什么还能表现地如此若无其事?”
生气了,就该远着点,哪怕是吵架,也不该是如常地围着她,说话、吃饭,甚至是亲吻。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隔断了视线,也隔绝了心的靠近。安全又寂静。
很久,贺宴满是苦涩地道:“我顺着你,你已经不喜欢我,若我无理取闹,你离我会更远了。”
江沅猛然一怔,她心头乱糟糟的,憋了半天,干巴巴地道:“不必……”
不必生气,还是不必生气了如此。江沅没有解释清楚,贺宴也没有问。
一夜无梦。江沅醒来的时候,贺宴已经不在房间里。
窗子半开,清早凉爽的风溜了进来,吹在脸上,柔柔的,很舒服。江沅推开门,贺宴正在院子里练剑。
他握剑洒脱,身姿若行云流水,像是一副写意山水画,舒缓唯美。剑无声,人俊美。
贺宴听见门开的声音,便收了剑。
隔着不远的距离,江沅与他两两对望。昨夜的话,犹在耳边。
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应是撕去了伪装,露出了真实。
可贺宴颔首,整个人似是深渊,似是高山,敛住气势,但沉沉威压,依旧让人心悸,远观不敢靠近。
这样的贺宴,更陌生。
“早。”
江沅同样回:“早。”
贺小七极其敏感地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同寻常,他难得没叽叽喳喳,留给贺宴和江沅一片清净。
江沅这才发现,贺宴几乎是不吃东西的。他似乎真的只是为了陪她吃饭。
江沅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贺小七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夫人,您……您吃好了?”
“嗯。”江沅道。
贺小七飞快地瞥了一眼贺宴,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碟,端着走了。那幅模样,像是避之不及。
贺宴眼神淡淡的,他望着贺小七的背影,对江沅道:“看见没?沅沅,这就是我最真实的状态,他们,都怕我。”
“你呢?是不是……也怕?”
被低气压包围了一早上的江沅,从心而论:“我怕。”
贺宴握紧了手中的骨扇,“你想走吗?”
江沅站了起来,贺宴手一抖,坚硬的骨扇被他捏碎了。
江沅的脚步轻巧,贺宴垂着头,心像是被用针戳一样的疼。可那脚步声居然不是走向门口,而是移到了他的身旁。
他听到江沅说:“我怕,因为你不对我笑了,因为你和我熟悉的贺宴不一样了。但是,我不想走,也不会走。贺宴,你听好了,我喜欢的是高中时你的样子,也是你呈现给我的样子。而你,喜欢的也是高中时爱说爱笑的我的样子。现在,你是真实的你,我也变了,冷漠又冷清。但是,在你的身上,我耗费了我所有的青春,在我没有放手的时候,你永远都不许先走。”
“你,听到了吗?”
贺宴猛然抬起头,灼热的目光,闪闪烁烁,皆是光华。他伸手捏住江沅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紧拥住。
他想,江沅和他,这一辈子,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他们都是分不开的,他们羁绊那么深。是他,想偏了。就算不喜欢又怎样,就算江沅性格变了又怎样,他们的时间还很多。三年多的时光是可以填补回来的,三年不可以,三十年不可以,他们可以用三百年、三千年。总会有那么一天。
如此,他也不必再遮掩自己。
贺宴抚上江沅的脸,俯身欲亲。凌子奇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学姐……嗯,打扰了!”
江沅\\贺宴:“……”
嘴上说着打扰,凌子奇人却没动。江沅从贺宴怀里坐起来,淡定地抚了抚头发,理了理衣裳。
贺宴极其冷漠地望了凌子奇一眼,几乎要将他冻成冰。
凌子奇偷偷摸摸地问跟在他身后,想拦没拦住他的贺小七:“你家王怎么今天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贺小七缩了缩脖子,很想告诉眼前的少年,这样的王,才是正常的王,不然,妖界不可说的名号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