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百草也没想到薛嘉会提出这么个问题,沉默了有好几息的功夫,才开口道,“我这几年暂且会留在京城,等离开的时候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嘉儿闻言,不由皱了皱鼻子,“为什么要等几年。”
“你还小,师傅现在说了你也不懂,等过几年长大了,听得懂了,师傅再说!”陆百草抚了抚胡须,一脸严肃的说道。
江舜华看着他这副模样,却总觉得面前的老人在给嘉儿下套。
但是具体是什么套,她又看不出来。
没办法,只好安慰自己走一步算一步。
若老人是个好的,就当嘉儿捡了个大便宜。
若是不好,那就给笔银子好好送走算了,如此倒也不负他们师徒一场情分。
江舜华这般想着,却不知自己的眼神变幻早就落进了次座老人的眼中。
老人呵呵一笑,跟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她,道,“若是楚姑娘不介意,日后也可跟着老朽一起上课。”
江舜华想着自己近来也没什么要事,又对着从天而降的老人不太放心,便点了点头,“承蒙师傅不弃,以后便劳驾您多带一个学生了。”
陆百草笑笑,“昨日你们刚到京城,今日就先不上课了,明天再开始。”
江舜华点了点头。
陆百草又看向薛嘉,“陪你姐姐回去好好叙叙旧,再将每日的课程与你姐姐说一说。”
“是,师傅,徒儿记下了!”薛嘉恭恭敬敬的行礼应声,礼仪方面完全无可挑剔。
江舜华也拱手拜了一下,然后才领着薛嘉离开。
两人去了二院东暖阁,落座后,江舜华让杨姑端了些果子点心过来,然后才与薛嘉说前些日子赴西北一事。
说完后,又问起陆百草平日所教的课业。
薛嘉得了师傅的吩咐,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舜华听他条理清晰的说了半天,知道一般早上会有三个科目,寅时起身,先学一个时辰的武,然后卯时开始读书,到辰时正开始学习歧黄之术。
下午则是随陆百草一起出门历练,见识京城以及附近城镇中的人情世故。
“你喜欢学医吗?”江舜华听他说完,想了想,认真的问道。
虽然行医能治病救人,可不管大周还是大燕,医者都算是下三流的贱业。一般人家,但凡有点积蓄,都不会让族中子弟从医,而是选择读书科举。
他们认为,只有做官才能光宗耀祖……学医是自甘堕落,是给祖宗脸上抹黑。
薛嘉听江舜华询问,没有半分犹豫,直接点头,“喜欢。”
“为何?”
“师傅说,想要保护自己珍视的人,不但要拳头厉害,还要能留住她的命,就算阎王爷来了,都不给!”
说完,又补了一句,“嘉儿觉得师傅说的十分有理。”
江舜华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
看来,陆师傅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
得了陆百草的准许,江舜华次日便和薛嘉一起上课。
本来她以为,自己是要和薛嘉学一样的东西,可没想到,陆百草一上课就扔给她一本寸余厚的书。
她翻开一看,是一本游记。
不由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老人。
陆百草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是为师自己撰写的游记,你可先看看,若是感兴趣,为师再给你余下的!”
江舜华点了点头。
然后陆百草便转身去教导薛家了。
江舜华在陆百草走后,将手中的游记翻开,一页还没看完,就深深的被这本书吸引了。
一口气将一整本看完……她没忍住,又从头再看了一遍。
等三遍看完,薛家上午的课业已经完成。
她合上书走向坐在首位上喝茶的陆百草,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道,“师傅果然是高人!”比当初上书房教她的几个大儒还要厉害。
陆百草笑眯眯的看着她,将书收回后,没有说别的,却是问,“给你药碗你可有吃?”
江舜华一噎,然后诚实道,“忘了!”
“莫非你这辈子真不准备要孩子了!”陆百草有些生气,语气不觉严厉起来。
江舜华听他这般说,不由想到自己先前失去的那个孩子,面上闪过一抹哀戚之色,轻轻摇了摇头,道,“是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