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闻言却是笑了,眨了眨眼睛,“原来大伯娘还记得我阿爹是官呀,也不知道谁给你了这么大的勇气,来闹事?若是我所知不错的话,当年我阿爹去长安,大伯娘可是好大的脸,吞了全家的产业呢!我阿爹宅心仁厚,便不与你们计较了……偏你们要送上门来,正好阿奶寻思着要把田庄铺子拿回来,这不没有由头呢……”
贺阿奶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阿俏,那田庄铺子还拿得回来?”
大伯娘嘟嘟囔囔地,大声说道:“那怎么可能?当初都白纸黑字的分好了的!岂能说改就改!”
她一说完便后悔了,恨不得把适才的话又吞了回去。
贺知春双手击掌,笑道:“大伯娘果真有见地,白纸黑字分好了的,岂能再改呢?若是想改也并非没有办法呢……只要阿爷阿奶痛斥大伯不孝,将他的名字从那族谱中划了去,那田庄铺子可都能收回来了。都不是我阿爷的子嗣了,哪里还能分产呢?”
贺阿奶闻言喜上眉梢,腰不疼腿不痛,也不想着上吊了,“贺老二,你可听见了?就按照阿俏说的办!”
大伯娘这下子慌了神!
贺家本来就是从河对岸迁过来的,在岳州一无宗族,二无根基的,在村子中也是靠着贺阿爷积攒的声望才立足的。若是按照贺知春说的这么一闹……
那岂不是不光拿不到三千贯,还要把已经吃到嘴中的东西全都给吐出来?
而且被除了名,日后孙儿辈的考科举,哪里还寻得到人举荐?这是污点啊!
“你这个杀千刀的小崽子,心思何解如此毒辣!这是不想让我一家子活下去呀!”
她说着,又对着贺余说道:“二叔,当初你可是说得好好的,我们一家子发了毒誓,那田庄铺子可就都是我家的了!”
贺余一听,脸顿时阴沉了下来,这么一看,与贺知书平常的样子,竟然如出一辙。
贺知春有些莫名的看了大伯娘一眼,全家发毒誓?发什么毒誓?
第33章 陈年旧事
贺余没有看贺知春,只是看着自己个的大嫂,慢慢地说道:“大嫂,且回吧。当年某考科举,大哥的确是待我恩重如山,只是贺余已经将全部身家偿还。而且日后大哥大嫂若是有何危难,贺余绝对不会袖手旁观。那些产业也不会收回来,大嫂放心家去吧。”
贺阿爷这时候才站起身来,气呼呼地说道:“知秋病重,老二这个当爹的,砸锅卖铁也当救她。你当人参是萝卜么,没事就咬上两口?私藏银子是万万没有的事,老大堂客,你可将我这个公爹放在眼里?”
贺阿爷是老实人,可是老实人发起脾气来才是真的吓人。
大伯娘又些发怵,拢了拢头发,狠狠地瞪了贺知春一眼,一把拽起还跪在地上的贺大伯,骂道:“没用的东西,老娘瞎了眼,才跟了你。都回去罢。”
说完,一跺脚,拽着贺大伯的领子,便气冲冲的朝门外走去。
刘兰儿见自己的婆母都走了,连忙提起裙子,快速的跟了出去。
贺文则是羞红了脸,朝着屋里的人作了一个揖,小声说道:“阿娘她……总之对不住了。”
贺余看了他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阿文,你是长子,总该立起来才是。”
贺文身子一僵,逃也似的离开了。
被贺大伯一家子这么一闹,贺阿爷和贺阿奶都没有用朝食,便去歇着了。
而贺余也向崔使君告了假,窝进了书房里。
贺知春给贺知秋喂了些汤,见她又睡着了,到底还是拿定了主意,朝着贺余的书房中走去。
她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了。
阿爹这个人,她再了解不过了,脾气暴躁,又护短得很。贺知秋落了水,他非但没有当场讨要说法,还出言阻拦,领着一家子回了府中。
还有与大伯一家子分家之事,也一点儿都不像是他的风格。
贺余从来都不占人便宜,但是也没有道理,将自己个赚的钱,全让给大伯一家子的道理,还逼着他们发毒誓。
这都不合常理。
岳州的春末已经开始非常暖和了,一路上桃花花瓣落了一地,树已经变得翠绿翠绿的,过不了多久,便要长出毛绒绒的桃了。
贺知春看着这满园春色,步履也轻快了起来,远远地便看到贺余站在书房的中央,正踱着步,他身形高大,整个人像是山峨一般的厚重,让贺知春莫名的就觉得心安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