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不是又骂你了?”小龙的小拳头拽了起来,“哼,我要快快长大,然后……”
“然后怎么样啊?小胖子,你还想打人呀?”张小蕙过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好了,既然你们俩同意,那就没问题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张小蕙让彩春妈和彩春去城里四处转转,看看哪里有适合开餐馆的地方,然后自己雇了辆车去了山水村。
她先回了家,将春天的时候储备起来的那一柜子干蕨菜装上了车。她打听过蕨菜的价钱,虽然比不上春节时候的高价,但也已经很不错了。因为急着等钱用,所以她打算把这些干蕨菜全部卖出去。
装好车后,张小蕙让司机在她家休息一会儿,自己出了门。她打算去找齐忠,把她要卖房子的事告诉他,让他帮忙找一下买主。
一来到街上,就看见她大伯家的二儿子黑着脸低着头,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她大伯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性格一个个都随她大伯,多愁善感得跟大观园里的小姐们似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张小蕙非常反感这种性格,因此也非常反感他们一家人,而大伯一家估计也是挺烦她们家人的这种随了她妈妈的,打掉牙齿和血吞的倔强和骄傲的,不大爱跟她们家来往。
她这个哥哥叫张二平,是她大伯家里她唯一欣赏的一个人。
张二平读过师范学校,现在是一名老师。
在张小蕙的记忆中,他是一个刻苦学习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子,村子里至今还流传着他捧着书去上学,边走边读的故事。
就这样一个才子,却鬼迷了心窍一般,要娶他教书的那个村里的一个姑娘。
那个村以出大烟鬼和烟贩子而闻名,而那姑娘也并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她那张干瘦的,黄里透绿的脸就说明了一切。更要命的是,不光她抽大烟,她妈妈和她的妹妹也都抽,是有名的为了买烟钱随便跟人睡的“公车”。
看上这么不光彩的家庭里的这么不光彩的姑娘,本就已经是惊世骇俗的事,接下来,她堂哥的行为更是震撼了小小的山水村。
在男权思想普遍严重,为了自家媳妇儿冲撞了自己爸妈就出手将人打个鼻青脸肿的小山村,张二平为了要娶他喜欢的姑娘,竟然不惜跟家庭决裂。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最后妥协的是她大伯和大妈。
结婚那天,张二平又出了幺蛾子,将来闹洞房的人给揍了,还踹翻了炉子,将屋子弄的乌烟瘴气,导致“闹洞房”无法进行。
所有的人都在笑话他,就连当年的张小蕙也觉得她堂哥实在是有些“奇葩”,直到她长大后回村参加婚礼,遭遇各种野蛮的“闹洞房”后,才开始理解她堂哥。
那TM哪是“闹洞房”啊?根本就是在凌辱女性,而新郎们,无一例外地视而不见,脸上还维持着僵硬的笑。
“你撕我衣服,我砍你手足”只是江湖传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才是真的。
在她亲历的一次“闹洞房”中,几个男人将初中生般瘦小的伴娘拖进隔壁房间,她急忙去阻止,自己都差点被拖了进去。
然后,就是一阵尖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姑娘出来了,却宛如经历了一场浩劫。她的头发凌乱,衣服上的扣子掉了,脸涨得通红,眼里是屈辱的泪水。
不光是伴娘,新娘也逃不了无妄之灾。山水村有“闹洞房”时“掐新娘”的风俗,就是小孩子们掐一掐新娘子的胳膊,要一点糖果的活动。可是,这种类似于国外的万圣节的可爱风俗,愣是被有些人弄得变了味。
当张小蕙目睹几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在新郎给了他们两盒烟还嫌不够,将闪着银光的针扎进了新娘的胳膊时,她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她觉得,她堂哥不应该踹翻炉子,而是应该把炉子扣在那些人渣的脑袋上。
张二平终于结婚了,只是,对于在凡间摸爬滚打的所有俗人们来说,婚姻并不是“王子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般的童话结局,而是一切鸡零狗碎的开始。
婚后,那“大烟鬼”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偷妯娌们的衣服,偷大伯子小叔子们的烟酒,偷邻居家的狗……
不管去谁家里,只要见到值一点钱的东西,她都不肯放过,全部偷了去换了钱来买大烟,成为了山水村有名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