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家把播种好的营养钵放的乱七八糟的,张小蕙拿过来一一摆好,形成一个规整的长方形。
“我知道,这是长方形,我们数学老师昨天教我们的。”陈小岩的孙子奶声奶气地说。
大家都笑了。
“小蕙是“女先生”,种地也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连数学都种出来了。”陈大川开玩笑地说。
这孩子其实比现在的她大不了几岁,但是因为结婚早,所以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从他刚刚的话到现在的话,可以听出来他对这种“精细作业”还是有抵触心理的。
不光是他吧?村里其他的人肯定也觉得她这根本不是在种菜,而是在绣花,毕竟,他们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所以,她不能将这样的玩笑话当玩笑,而是要一一解答清楚。
“摆放的这么整齐是有原因的,咱们现在种的是黄瓜,发芽需要的温度比较高,虽然是在温室里,但是等全部种好了,还得苫上一层地膜。”
“就多苫一层地膜,那也提高不了多少温度啊。”
陈小岩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扇在儿子的脑袋上,“就你话多,还没完了是不是?小蕙为了咱们村的事操碎了心,放着她的生意不照料,来回地跑,免费给咱们指导,你看看她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她图什么呀?还不是念着都是乡里乡亲,想让大家都过好日子吗?她这是菩萨心肠啊,你爸爸我都想跪着给她磕头谢恩了,你怎么还那么多屁话?”
“我也感激小蕙,没有不尊重她的意思,只是觉得,”陈大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像,不大靠谱。我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没见过这么种地的,也没听过冬天还能长黄瓜辣椒的。”
他的话把大伙儿都逗笑了。
陈小岩也笑,“你个兔崽子,你老子我还在这儿呢,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了?炮仗大的屁孩子,没见识,没脑子,就老老实实听“专家”讲,别乱说话惹人笑话了。”
陈大川讪讪地笑,“是,您老见识广,您老可是在西湖上划过船的人呢。”
“那可不,想当年……”
“打住!”
这次开口的可不光是陈大川,所有被陈小岩那祥林嫂般炫耀当年在杭州游玩经历的车轱辘话荼毒过的人都齐刷刷说出了这两个字。
这样的话,脸上讪讪的表情的人换成了陈小岩,这父子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面皮薄。
关键时刻,齐忠来救场,“小岩啊,咱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先让小蕙给大家解释一下苫地膜的好处才是正事。”
陈小岩立刻就坡下驴,“对对对,这才是正事。”
“其实,大川说的也对,苫地膜提高不了多少温度,但是,它可以保墒。”张小蕙一不小心嘣出个园艺学上的专业名词。
众人傻眼,“保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张小蕙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地膜会保湿,这样的话,在种子发芽前至发芽后的一段时间,可以不用浇水,节省一点人力。”
说话间,张小蕙拉过一捆地膜,在一旁的大雁的帮助下,一点点苫住了刚刚播了种子,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营养钵。
很快,自营养钵里蒸发出来的水分就在地膜上凝结成了水珠,原本透明的地膜变成了白乎乎的一片,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在冬天对着窗玻璃哈出的气。
“这可不就不需要浇水了嘛,土里的水根本就跑不掉。”陈大川开心地说。
看看他,终于是被可见的事实说服了呢。
经过这一年,再也不会有人说“冬天不会长黄瓜”这种话了,观念一转变,干劲自然更足了,打造蔬菜基地的梦想也就不远了。
张小蕙欣慰地笑了。
完成了育苗示范工作后,她对大家说,“现在,我们的温室建好了,苗也会育了。剩下的活就跟塑料大棚差不多了,要定植,要每天按时揭、放棚膜,要定时浇水、施肥。我拣了几种适合咱们这里种的蔬菜,写了栽培技术措施,都发给大家了,以后,你们照着做就行。家里要是都不识字,就拿给邻居看。”
“拿给我,我来读给你们也行。”齐忠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陈小岩开玩笑地说,“你这个当书记的,就不能有点架子吗?愣是把自己给整成邮递员了,专门负责给人念报纸、念信,以后是不是也要负责写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