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佑炯炯有神的双目看定儿子,“可是,事情已经闹出来了。就像泼到地上的水一样,你就算把那男人五马分尸,能让那些水重新回到水桶里?就算能回去,也是粘了灰的脏水。”
父亲那仿佛能透视人的目光,让林廷轩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医院外的花坛的墙上。
“是啊,已经这样了!”他喃喃地说。
“已经这样了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是可以回到你原来的生活中去的啊!”胡碧桃说,“你现在回去告诉她你没病,你很健康,你可以活的比爸爸久,你能继承爸爸的所有财产,那女人肯定会跟以前一样,对你笑脸相迎,把你当神一样供着。”
她觉得自己很坚强,她觉得自己说的云淡风轻,就好像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一样,但是,除了她自己,人人都能听得出她话里浓浓的酸味,以及浓浓的不甘心。
林天佑和林恒远一起看住林廷轩,他们跟胡碧桃有同样的担心。
林天佑担心儿子再次犯糊涂,又上那个女人的贼船。林恒远则是在担心父亲的再次离开,会让母亲再次陷入孤独的深渊。少年夫妻老来伴,到老了,人就想要个伴。对他妈妈这样没什么爱好,没有朋友的人来说,即使那个伴有多么的不堪,也好过一个人过日子。
林廷轩感觉到所有人投在他脸上的目光,感受他他们不愿他离开的迫切心情。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是父亲口中那个一无是处,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不是儿子眼中可有可无的存在,不是被老婆仇恨着的男人……
他是,能够安抚他们的情绪的,顶梁柱一样的存在。如果他再不选择这个家庭,会深深地打击到他们,会让他们的生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他的选择而变得混乱不堪。
他是如此重要,他们都需要他!
如果他留下来,那将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要么,就留下来?
他跟个心智永远停留在少年时的智障一样,对于父亲和家人对自己的失望的回应方式就是拼命跟他们对着干。对抗了这么多年,他也累了,也找不到对抗的乐趣了。
更何况,看清了那个人的真面目,再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的话,他都会瞧不起自己的。
那还是男人吗?比狗都贱,连尊严都不要了?顶着世俗的压力跟她在一起的这几年,已经耗尽了他血液中“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因子。
“要有礼貌,不然大家就都不喜欢你了。”路过的牵着孩子的手的妈妈说。
“妈妈,我为什么要让大家喜欢我?”小孩儿不解地问。
他的妈妈回答了什么,林廷轩没有听清楚,但是他笑了。
那笑容自他的嘴角绽放,一点点蔓延到了整张脸。
孩子,等你长大以后你就会明白,做个让大家都喜欢的人,是一件容易的、让人开心的事。相应的,做个叛徒太煎熬了,熬得心都要老了。
“说的我贱得跟什么似的!你们别担心了,我不会再离开家的。”林廷轩笑着说。
胡碧桃松了口气,然而,嘴上是一点都不饶人的,“谁担心你离开家了?要走你随时可以走。”
他没有跟以往一样,胡碧桃说气话,他说的比她更狠,似乎不跟她争出谁是“狠话之王”就是丢了他身为男人的面子一样。
“不走,永远都不走了。你要是看见我心烦,我就住到远远的那间房子里去,但是,要麻烦你给我把饭也带上。当然,你不想做就别做,我去外面吃。”
胡碧桃一听“外面”两个字就犯心病,心惊肉跳的,赶紧说,“外面的饭有什么好吃的?油大盐大的,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吃清淡的了吗?我做我一个人的饭也是做,多你一个人也不多,给你带上就行了。”
林廷轩笑了笑,真心实意地说了声,“谢谢!”
感觉自己的心思被所有人都看透了,胡碧桃有些心虚,“爸,要不你也搬回来吧?”
林天佑拒绝了,“我这边刚住习惯,又搬?太麻烦了!过几年再说吧!”
“我保证再不跟廷轩吵架,也不烦你了,爸爸,还是搬回来吧?”胡碧桃央求。
“你们俩先磨合磨合,等你们真的能做到不吵架了,我就搬回去。”
林天佑的一句话,堵住了儿媳妇的嘴,也让准备加入劝他回家的大军的林廷轩和林恒远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