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女孩子一整天都待在陈秀秀的小房间里,吃饭有人送进来,什么都不需要。
这可是繁忙的春播和连续多天的采蕨菜工作以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休息日。大家都很开心,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聊啊聊的聊个没完。
可惜,快乐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到晚上吃过饭以后,陈秀秀就要“开脸”了。
所谓开脸,是一个保留在山水村的古老的传统,这个传统在一些古人的和诗句里面都有描述,就是要当新娘的女孩都要由一个年龄大的妇女帮她把脸上的细细的绒毛用丝线绞去。
山水村有句话叫“光光媳妇儿毛毛女”,说的就是小媳妇儿和姑娘的区别就是脸上的绒毛被绞掉了。
不过,以前大家是用丝线,现在都用橡皮筋了。
一个黑衣服的老太太进来,开始帮秀秀绞脸上的绒毛。秀秀疼的脸都皱到一起了,像个小核桃一样。
咝!多疼呀!
女孩子们看着秀秀开脸,就好像二十一世纪的孩子看别人打针一样,没法不感同身受,所以发出这样的声音。
“哎哟,看看你们!”那黑衣服的老太太笑着扫视了大家一圈,“这就疼了?更疼的日子呀,还在后面呢。现在这些小姑娘,就连这么点儿疼都扛不住,我们小时候呀……”
吧啦吧啦,长篇累牍的“当年勇”开始。
秀秀妈虽然有些不开心,可还是陪着笑,什么都没敢说。
而女孩子们集体失聪,不听,不打断,不迎合。
嘿嘿!老兔子瞧不起小兔子!
在老一代的眼里就是一代不如一代,这还真是一个轮回的故事。
现在她们是“垮掉的一代”,等到她们长大了,又会觉得她们的下一代是垮掉的那一代了。
这并不能说明真的就是一代比一代差,而是证明了人性的复杂吧?
张小蕙抿嘴笑。
“哎哟,疼死了!”等老太太和她妈一走,陈秀秀就用双手盖住脸,一下子滚到了炕上去。
“不会流血了吧?那老太太的手真狠!”几个女孩子围住她,“赶紧把手放下来,让我们看看。
陈秀秀放下遮脸的手。
“嗯,还好,没流血,就是脸有点儿红。”彩春说。
“结个婚怎么就这么麻烦呀?”大雁撇撇嘴。
“你没听到那老太太说,疼的日子还在后面吗?”
“那老人家也真是的,别人大喜的日子,不知道说句好话。说什么疼不疼,一代不如一代,真没眼色!”
“哎呀,你别那么说。或许人家是好心,提醒我当了别人的媳妇儿,就要坚强点了。”陈秀秀说着安慰大雁的话,眉头却紧皱着。
悲伤的情绪又一次蔓延,大家也就没有闹的心思了。
陈秀秀要早点睡养足精神,明天一大早,迎亲的人就会到,于是,再说了几句话,女孩子们就跟她告别了。
张小蕙回到家里,小兰和小龙已经躺在了炕上准备睡觉了,看到她,两个人都巴巴地盯住她的鼓鼓的口袋。
“姐姐,你带点心给我们了吧?”小龙问。
“带了,我放到柜子上,明天早上起来你们每人半个。”
小兰冲小龙使了个眼色。
“那个,姐姐,我们肚子饿,现在就想吃。”小龙可怜巴巴地说。
“就你鬼点子多!就知道指使弟弟!”张小蕙瞪了小兰一眼,拿出点心掰成两半,每人给了半个,“这有糖呢,晚上吃了不怕牙疼呀?”
“只要有糖吃,疼死都不怕!”小兰笑嘻嘻地说。
“大晚上地这说的什么话?快吃吧!”张小蕙出去,将兜里的几块糖掏出来放在了柜子上,打算等到明天再分给小龙和小兰。
这个时代可没有牙医,要是蛀牙了就麻烦了,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接亲的车就到了。
村子里的孩子们听到牛车的铃铛的声音就都起来了,跑到陈秀秀家的门口看热闹。
小兰最喜欢凑热闹,虽然结婚的是她瞧不上的人,可这热闹不瞧白不瞧,于是拉着张小蕙和张小龙也去了。
接亲没有那么简单,肯定是要闹一番新郎这边的人的。
陈秀秀家的大门紧闭着,一个大男孩儿提了一桶水站在房顶上,笑眯眯地说,“看好了,要是不给钱的话,我就让你那新衣服立马变旧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