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尾巴狼回过头来,喉结动了动:“……”
“属下明白!”这番情景被司空幸瞧入眼里,岂有不知趣道理?几乎是头回猜准云尾巴狼心思,司空幸再说话时,已气沉丹田中气十足,“今日小棠姑娘受歹人欺负,幸而得大公子出手相助。属下以为,如今小棠姑娘尚未能缓过来,若大公子能再安慰一番,必定会好受许多。”
云沉雅怔忪,半晌他缓缓地直起身,愣着神地道:“哪里来这许多歪理……”
然而此时,司空幸万年不变木头脸上,竟浮起几丝喜色。他再拱手,道了句:“请大公子放心陪小棠姑娘,属下告退!”言罢,他也不多留,转身便走。
有种感觉叫近乡情怯。云尾巴狼起先不觉得,可当秋风过境,长街空余他与舒棠二人时,打头一遭,云尾巴狼心跳快了几拍。
他沉了口气,这才走过去,轻声唤道:“小棠。”
不是调侃句小棠妹,他叫小棠。
舒棠浑身上下又是僵,埋着头,不敢看他:“哎、哎……在。”
云沉雅静了会儿,又问:“一个人在这儿?舒伯和多喜姑娘呢?”
舒棠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云尾巴狼,“他、他们将将也出来了。我说要、要在这儿等,他们就先走了……”
说话间,缕发丝从舒棠鬓角滑落。伸手拂了几次,却总也拂不上去。鬓边肌肤如雪,垂眸里似有星辉。云沉雅时看得愣怔,不禁伸出手,帮把那缕发拂去耳后。
“小棠。”云沉雅又唤了声,“……”
“云、云官人,不用你说,我都明白。”舒棠手指紧紧扣着,指节发白,胸膛起伏是因紧张所致。
“……明白?”云沉雅顿。
“嗯。”舒棠点了点头,深深吸口了气,这才鼓足勇气看向云尾巴狼,“晓得云官人将将说………说要娶我,是为了帮我解围。方才与司空公子说话那会儿,我一人在这儿寻思了寻思,就寻思明白这个理儿了。”
从前只知他好看如神仙哥哥,可是今日,当他再次站在眼前,却发现他每分轮廓,每抹动容神色,皆皆惊为天人。
修竹般眉,温润唇角,眼底一泓碧波。
舒棠看着看着,心里便觉得一股异样,仿佛提不起气来。
“云官人,……”她突然觉得惶恐,垂眸道:“原先我不知道娘是鸳鸯,别……别瞧不起她。想他们定是误会娘了,肯定是个顶善良顶好人。”
“嗯,知道。”云沉雅轻声说。
舒棠诧然地抬起头来。
云沉雅清淡地笑:“看你就知道了。你娘亲定是个至真至纯人。”
舒棠愣了。明明是句好话,可听了,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云官人,真好。”须臾,道。神色却越来越黯然。
云沉雅笑着问:“小傻妞,在想什么?”
舒棠紧抿着唇,像是不愿意说。可憋久了又不好受。默了默,终是抬头定定地看着云沉雅,认真地说:“云官人,头一回……头一回有点不甘心自己出生这么贫寒。”
“要是、要是能出生在户好点儿人家,能……能嫁给云官人这样好相公就好了。”说着,又扁着嘴垂下头,“云官人,这话可千万别跟我爹提,他听到了铁定伤心。我也没半点怨他意思,就是觉着……”
舒棠抬头,又看了云沉雅眼,老老实实地道:“就是觉着有点难过。”
云沉雅时也恍然。半晌后,他神情也黯淡下来,笑得有点荒凉:“我能明白。”他说。
他能明白。因仿佛这也是头回,他有点懊悔自己出生在神州大瑛帝王家,且还是唯一嫡子,自出生后,便有江山万钧压在肩上。
瑛朝大皇子英景轩天赋异禀,实乃百世难得见奇才。奇怪他以前应付任何事尚能游刃有余,如今遭逢,却唯有无奈。
他挑了挑扇子,作出轻松样,说:“小棠,随我走走。”
舒棠“嗯”了声,重重点了两下头,一副老实样。
城阙染秋,楼阁流霞,桥头弯曲水。
舒棠随云沉雅前后地走着,两人都没再说话。走得久了,便有些恍惚,茫然间忆起些事。云沉雅脚步顿,忽地指着前方方六角亭道:“这里,我从前与弟弟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