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寻看着荒漠训练场上,被她揍倒在地上的几十个兵卒,还在不断哀嚎。“大哥, 你要我把你手下都收拾一遍再去么?”
纪铮云一时无话, 只是瞪着她,想了想认真说道:“小妹, 手上能不染血就别染血, 这杀敌是男儿家的事。”
仔细算了算大哥清匪的次数和胜果,他怕是杀的人还未她多。纪如寻只觉得脑子很疼, “你若是不让我去, 我就回家告诉爹娘,你清匪数次均失败, 现在还危及到大嫂平安,到时候看你就能不能待在边城。”
纪铮云双目怒睁,看着纪如寻。“你”了半天也未说出什么话来。
临近中秋, 荒漠的风沙却更大了。纪如寻立在城墙上,看着极远的地方风沙漫天,混沌一片。
军中的老人说,明日是那个号称三头六臂的沙匪蒙木出来抢劫粮物的日子。纪如寻握了握手中的剑,沙匪腹地群山并立,易守难攻。
若是将最大最有名望的沙匪除掉,大哥往后的清匪就容易多了。
“寻儿,明日我同你一道去。”男子清越的声音, 在风沙中就像是清泉滚动。不知为何,已经不能再激起纪如寻心中任何涟漪。
小女儿家对于男子的幻想和爱意,在那一夜尽数破碎。碎片锋利如刀刃,但不能久留身体,纪如寻很明白这个道理。
淡淡回道:“不用了,到时候我怕我照顾不了你。”纪如寻看着高仪淮,眼睛被风沙吹得只能半睁。
高仪淮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语,自顾自说道:“那时我七岁,每日都拼命读书,只为了父皇对母妃好一些。可是他没有,直到母妃去世,也没有。我被送去皇子府,那本是十八岁皇子才能出宫住的地方。”
纪如寻立在原处,低着头听他说完。
“我被欺凌,忍饥挨饿。是纪叔叔将我从房间内抱出,那时我已一个月未见过阳光。被送去端妃宫殿时,我万分不愿宁愿自尽。纪叔叔对我说,活下去,你母妃被困在宫中半生,只为了你。”
纪如寻抬头看他清俊的面容,“端妃她...除了想对你下药后,是不是还?”
“是,我母妃就是被她害死的。”高仪淮的语气如往常一般柔和,但狂风没有刮走他话中的恨意。“她养着我,看着我一日一日平庸下去,不挡住她儿子的风采。全是因为,她以为我中了失魂。”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伤你。但是,我不知道如何原谅你。”纪如寻闷闷说道,有些事就像是心口上的剑痕,时间再久都不会了无痕迹。
高仪淮定定看着她,白衣少年,风光霁月。“若是你愿意,我愿用一生来补偿你的十年。”
纪如寻背过身去,飞身下了城墙,走出老远才向他挥舞手臂,她喊道:“不用了。”
所有关于高仪淮的旖旎缱绻,在他说出“补偿”二字时,随风化尽。纪如寻发现自己难得没有哭出来,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片片凋落,渗入广阔荒漠的地下。
高仪淮看着少女的身影越来越远,在草黄的荒野上只剩一抹青色。
眼睛缓缓闭上,其实他也很喜欢她,她满身血污站在血腥月色下,坚定的身影。知道真相后,依旧会保护他,依旧信他。他是个阴暗的人,她为他杀人时样子,他很喜欢。
他突然想到李歌信誓旦旦说纪如寻不会选他的样子,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掌,狠狠抓着城墙的砖头,微微泛白。
圆月光洁。
看着床上的陆非镜,纪如寻眉头紧锁。她本想和李歌一道揪出京都里掌控魔教的人,以此得到魔教炎毒的解药,可现在小镜子的样子,似乎是多毒并发。
想到小镜子说过,她有个浑身是毒的娘亲,她此生也不会好过。
纪如寻正沉思时,听到了瓦片踩踏的声音。跑出屋外,看着前方一身黑袍威猛骇人的汉子,纪如寻沉下了气,“陆叔叔。”
“小镜子还好么?”陆远不说其他,直接问道。
“不好。多毒并发。”
陆远皱起眉头,“我明日去沙匪蒙木那里夺取雪莲,你替我再多照看她几日。”
纪如寻有些惊讶,“我明日也要去杀他,你确定他有雪莲?”好的雪莲能略微压制炎毒,可蒙木一个沙匪为何会有雪莲?
“确定,买的消息,一个商队被蒙木抢劫,里面就有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