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云转过头,朝柳亦辰几不可察的轻轻点了个头,便静静吃菜喝酒。一时间,饭桌上多少有些沉闷。萧长卿一直饶富兴致的端详段尘,左辛喝着酒,不时伸指轻敲两声桌面,示意边上这人别太超过,到时真把那俩小子惹急了,也不是好玩的。
无视桌边一圈人各异神色以及各怀心思的注视,段尘从一开始饮酒到现在喝汤吃饭,都一直半垂眼眸,面无表情。手边酒壶早就空了,偏偏那些人也不给换新的。段尘咽下口中饭食,端起茶杯,送到唇边的时候只微微一顿,半垂的眼眸正遮掩住此刻眼神。
手中茶杯微微倾斜,茶水正到了八分满,眼看就要触碰嘴唇,就听“啪”的一声,青花瓷杯直接脱手而出,平平稳稳朝对桌送了过去,到了桌子正中打了个旋儿,“啪啦”一声落在几只碗盘之间,碎落数片,滚烫茶水飞溅四溢,木质圆桌上凡是着水的地方皆焦黑一片,有的地方还冒起些灰白小泡。
桌边一众人都不是简单人物,第一反应就是顺着杯子被打过来的方向看去,段尘却早在杯子脱手的同时就一跃而起飞冲出窗子,跟着那道黑影就追了过去。展云和赵廷紧随其后破窗而出,周煜斐则一把揪过那捧着茶壶的奴仆,同时夺过茶壶往地上一浇,就见青砖地上一道白烟燎起,地面很快也浮现出同样灰白的泡沫。可以想见,这茶一旦入口,人肯定就完了。
那奴仆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柳亦辰面色阴沉拳头握的咯咯作响,旁边萧长卿却笑眯眯站了起来,一手扶起那仆人,又朝大厅中央那几桌人找了招手:“打碎了个杯子,无妨,无妨。”大厅又很快恢复吵闹,角落里,一桌人站的站坐的坐,面色各异盯着桌上那只摔成碎片的杯子瞧。一时间,气氛再次显得有些诡异。
且说段尘冲出窗子,施展轻功就追了过去,却在转过一棵梧桐树之后不见那人踪影,正四下张望,就觉腰上一紧,紧接着身子就被人带的腾空而起。一路上,微微有些刺骨的寒风拂过面颊,那人温热气息却一直吹拂颈项。见段尘没有半点挣扎,那人低沉微哑的嗓音明显带了笑意:“你这丫头,胆子恁地大!我刚才若是不弹指将杯子打出,你还真准备喝下那杯毒茶是怎地?”
段尘面不改色嗓音冰冷:“若不如此,如何逼得了你现身?”
这人轻功明显比段尘高出不是一点半点,带着一人仍然步履轻盈身法奇快,很快两人就到了那片梅林,不消片刻工夫,那座小木屋就出现在二人面前。
虽然仍是夜晚,但恰逢天空无云月色明朗,两人在那片梅林前站定,段尘微微仰起头,正望进一双湛蓝深邃的眼。那人高鼻深目,剑眉斜飞,薄薄的唇莞尔一笑,眼角显出些许纹路,头顶月色流转,细碎凉薄的月光洒入那人眼眸,仿佛大海一般的湛蓝眼瞳光泽耀眼,衬着那嫣红唇瓣更显妖异。
段尘一双手臂正撑在那人胸膛,使出十分气力试图将两人拉开些距离,那人却岿然不动,带笑眼眸有些惊奇的盯着眼前女子瞧:“你是怕我?”
段尘推的手都酸了,那人掌锢在自己腰后的大掌却越收越紧,脸也越凑越近,不由得心中心生恼怒,出口的话也有些急:“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李临恪笑得有些无赖,颈项更弯下些,薄唇似有若无的拂过段尘脸颊:“那是你们的规矩,我们西夏人没有那一套。”
段尘偏过头,上身努力往后仰,一边有些咬牙切齿的低斥道:“你跟我师傅是同一辈分的人,她当年差点就成了你的女人!”
“你也说了,是差点。”李临恪伸掌抚上段尘后颈,略微施力,就将人朝自己摁的更近些,嫣红的唇轻轻拂过段尘的额头,又一路顺着挺俏的鼻梁缓缓向下,湛蓝的眼闪过一丝狡黠:“所以老天才让你来补偿我啊。你们不都讲什么父债子偿么?那么,你师傅的债,就由你来偿还,如何?”
十六章 轻薄•矛盾
“人是你绑起来的,对么?”段尘粉唇轻启,声音很低,话说的也有些含混,却成功让那人停下了继续轻薄的举动。李临恪挪开唇,微微错开些距离,一双湛蓝的眼含笑看向眼前女子,嗓音却明显有些森冷:“嗯?”
“人是你绑起来的,也是你运回房间,重新用雷神鞭捆缚在床脚的。”段尘微微仰起下巴,与之对视,冰冷的语调不再是询问,而是陈述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