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云静静看着,唇角渐渐就牵出一抹笑来,又倒了杯茶,在桌边坐下,开始细细琢磨这两天发生的种种。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展云走到床边,柔声轻唤:“尘儿,醒醒。”一连叫了几声,床上那人才悠悠转醒。睁开仍有些酸涩的眼,段尘道了声多谢,便撑着床沿坐起身。两人又各自稍作收整,便一同出了客栈。
天已大亮,却有些灰蒙蒙,让人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压抑之感。走到昨晚打斗的地方,就见地上散落着断裂的车板,那四具尸首却不知所踪。两人对视一眼,展云不动声色打量四周,又低声说道:“看来咱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段尘轻抿唇角移动脚步:“吃过饭,先去趟夏大夫那里。”
展云也正有此意,两人并肩走着的时候更有意调整步伐,巧妙将段尘挡住。走了一段距离,展云轻轻蠕动唇瓣,低声说了句:“走了。”
段尘自知内力远不如展云,面无表情直视前方:“总共几人?”
展云面带微笑,一双弯月眼眸却比往常添了几分深沉:“刚走了一个,这会儿又来了两个。”
两人一路走到昨天那家粥铺,要了两碗粥、两屉蒸饺,就静静吃着。那老婆子见两人仍留在镇里没走,也没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撂下饭食便往后头去了。
两人吃的都不快,细细咀嚼缓缓下咽,却一直没再说话。一方面是有意拖延,另一方面,是两人都明白,这顿饭过后,很可能不知何时才有机会饱餐一顿,所以一定要吃好。
将铜板放在桌上,两人起身出了铺子,折身夏陆珍家的方向走去。快走到巷口时,展云低声说了句:“人都撤了。”
段尘微仰起下巴,一双凤眸直直看向身旁面带浅笑的清俊男子:“你什么时候怀疑到他的?”她昨夜几乎一宿没睡,将三人来到镇上之后遇见的事仔细捋顺一遍,不觉暗暗责备自己大意。镇上众人虽然都对那所谓的恶鬼诅咒心存畏惧,也担心三人会遇上危险,却没有一人如夏陆珍那般三番两次劝阻三人尽快离开。
再回想昨日他所讲述的那名宿州府捕役的事情,相比起悔恨心绪与善意劝阻,倒是恫吓的成分更多一些。三人昨日跟同阿文一起坐马车赶去树林,那夏陆珍也有些反常的找了个藉口没有跟随。而按照之前他与阿文的叙述,似乎每次出事后两人都会一起赶往树林帮忙。也是因为这,阿文才会一得到消息便往夏大夫家跑,其他人包括那姓刘的耆长在内早已赶着车往树林去了。
展云眨了眨眼,温声说道:“今早上你睡觉那会儿,我将这两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就觉得这人挺可疑的。”
段尘清冷凤眸淡淡一瞥,也没再说话,心里却明了这人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展云走在一旁,被那个眼神看得眸光一柔唇角微弯。这许多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发现这人其实还是挺有些脾性的,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样冷漠淡然。只不过她懂得掩饰情绪,面上鲜有波动,但若留心观察,还是能看出些端倪。
唇角微微勾起,是觉得好笑或者讽刺。抿紧嘴角是忍耐,眉尖微蹙是疑惑,半垂眼眸是陷入深思,眼睛冷冷直盯着人看是有所怀疑,只有极高兴了,才露出一般人微笑的表情。像刚刚那样眼睛斜着瞥人是不相信你讲的话,并且有些生气了。
展云正有些沉湎在对身边佳人一颦一笑的回忆中,就听段尘轻声说了句:“咱们怕是来晚了。”
展云回过神一望,就见前方不远处阿文正挠着头站在夏陆珍门前,看那样子正准备翻墙进去。见两人也找来,阿文急忙奔到跟前,面上满是焦急神色:“夏大夫不在家!我半个时辰前就来过一趟了,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刚才我又去他药铺走了一遭,也没人。大刘他们几个也正挨家找呢!”
见两人不说话,阿文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怎么办?不是说那坏人只要年轻人的吗?怎么把夏大夫也抓了去?怎么会这样……”
“除了夏大夫,还发现什么人不见了么?”段尘轻声问道。
阿文揉揉眼,说起话都有些变音了:“别人倒没听说。不过苦水镇下头还有几个村子。那边要是不见人了,咱们一时半会儿也得不着消息,所以大刘每隔几天就带人去那几个村子走走。”
展云这会儿已经越墙而过,从里面把门闩打开,阿文快步跑进院子,口中一连声喊着夏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