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尘看着他的眼,嗓音清冷若山中冷泉:“谢谢。”
如墨修眉缓缓抬起:“嗯?”
段尘面无表情,轻声说道:“谢谢你上次救了我,还有解药的事,也要多谢你。”
李临恪嗤了一声,指间酒樽一撂,往后靠上后方软榻,略带沙哑的嗓音隐隐透着质询:“你喜欢那小子?”
段尘轻蹙眉心:“与你无关。”
李临恪眯了眯眸子,似有不悦:“落儿,你是有意惹怒我。”
段尘嗓音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我和你的交情,还没有好到你可以这样称呼我。”
李临恪静静看她半晌,唇畔蓦地绽出一朵笑,眼角显出细小纹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子狠戾:“你知不知道,即便是你师傅,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段尘身体有些紧绷,指尖狠狠掐着掌心,面上却一派沉静若水:“我早说过。我师傅是我师傅,我是我。”
李临恪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哑声道:“这我自然知道。”
话音刚落,门边珠帘微微拂动,发出清脆声响。先前那青年男子捧着酒坛站在帘外,垂着眼帘,轻声道:“主子,酒来了。”
李临恪将杯中酒液一口饮尽,眼角扫到街对面茶楼异动,眸中快速闪过一抹诡光:“进来罢。”
男子送酒进来,又垂眸躬身退出去。李临恪指尖一挑,掀开酒坛覆头的红绸,手掌一拂一转,两只酒樽里瞬间倾满澄澈酒液。
捻起酒樽轻啜一口,清洌酒液在舌尖打了个旋儿,又缓缓吞咽下喉咙。李临恪执着酒樽,另一手搁在曲起的膝盖,勾起唇角道:“尝尝,汴京最好的梨花白。味道清洌甘甜,后劲却不小。酒量不好的人,喝几杯就醉,贪恋它的清甜,却终究无缘领略它的全部滋味。”
段尘面色稍冷,李临恪却仿佛还嫌不够,舌尖缓缓滑过内齿,低声笑道:“就如同落儿你,不够强大的人,或许懂得欣赏,但若妄想拥有,最终只会自讨苦吃。”
段尘冷眼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是酒。我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别人对此无权置喙。”
李临恪悠悠一笑,又抿了口酒液:“落儿,所以说你还是太嫩。这世上强者为王,弱者,从来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段尘心下一转,勾起唇角回道:“那为何你的手下如此疏忽大意,任人摘了心脏也毫不反抗?”不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么,如若那人真是他李临恪的手下,如此羸弱不堪一击,拂的不还是他姓李的面子!段尘说这话,一方面是试探他邀自己前来的真正用意;另一方面,也是有意激他,想让他收敛一些,不要总是对自己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李临恪捏着酒樽的手一滞,修眉微拧,湛蓝眼瞳蓦地收缩,接着却仰起头放声大笑:“好好好!”一连道了三个好字,李临恪上身略微前倾,微哑嗓音隐含笑谑,一字一句叹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性子!”说完,又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面上神色有些微妙。
扬颈饮尽杯中酒,一任清冽酒液洒在半敞衣襟,李临恪半垂眼眸,状似漫不经心的一甩衣袖,桌上的酒坛子直接朝对街茶楼一扇敞开的窗户去了。
此时街上行人熙来攘往,眼看那酒坛子就朝路旁摊子边上一年轻女子砸去,朱红色窗牖却蓦地窜出一道雪色身影,一手擎住那飞旋而来的酒坛,同时袖中折扇反手一甩,玉骨折扇半开,稳稳当当落在段尘面前的矮桌上。
段尘伸手按住正在打旋儿的折扇,凤眸微抬,就见对面李临恪正眼带笑意盯着她瞧。两人不约而同朝对街望去,展云侧身而立,一手托着酒坛子,旁边那身穿浅绿色长裙的女子正浅笑着与他道谢。
朝那陌生女子轻轻颔首,展云半转过身往这边看来,弯月眼眸半染阴霾,清俊面容也显出愠怒。李临恪却故意抬了抬眉,湛蓝眼瞳闪过一丝挑衅,唇角勾着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
展云略显冷淡的别过眼,再看向段尘时,已经恢复平日里温润面色,唇畔也噙着清浅笑容,似是让她安心。再看窗边几人,也是刚刚坐回去的姿势,各自面色都不太好看。
李临恪低声笑道:“怎么办,上好的一坛子梨花白都赠予了你的心上人,落儿要拿什么赔我?”
段尘收回视线,知道这人是有意逗弄自己,清冷凤眸大胆与人对视,段尘唇角微勾,轻声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帮你把凶手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