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那废弃得根本住不了人的宫殿的时候,是你救了我,你给了我新的家,给了我新的人生……”
原来是因为感动吗?愚蠢的女人。
余敞心中骂道,但一种欣喜却又无限悲哀的复杂情绪梗在他的胸口,让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疼。
然而楚征仪停顿了许久后,泪水突然奔溃,哽咽道:“……后面又成为我浑浑噩噩中活下去的理由。”
余敞完完全全陷入了空白的世界。
“让我来照顾你,我们一起面对,直到你康复好不好?”
余敞呼吸停止了很久之后,才淡淡说出一个没有情绪的“好”。
楚征仪带着哭腔笑了出来,笑得比哭还难过,但依旧让余敞感受到她的依恋。
对于婚礼,朝堂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众人都认为这两人是会纠缠许久的。
痴情的皇帝虽然病重,但终于得偿所愿;
先朝的血脉不顾对方的病情付出了婚姻,有情有义。
更是让众人感叹又支持。
婚礼很快进行,因为余敞的病情,所以婚礼的很多步骤都从简了,两人进行了一个对于皇帝来说是无比简陋的婚礼。
楚征仪望着坐在轮椅上晦涩难辨地接受群臣朝拜的余敞,突然开口对群臣说,皇帝和她共同决定,节省的开支会充来作本年宫廷的开支,所以在这年,朝廷将少收天下一半的赋税。
穿着婚服的余敞望向了同样身着婚服的楚征仪,在群臣的称赞中,瞳孔依旧黑洞洞的,但总算里面的阴霾情绪少了些许。
婚后的余敞没有预料到,昭玉公主所说的“让我来照顾你,我们一起来面对”是无处不落实的。
自从瘫痪后,他极度敏感,情绪特别控制不住。
他讨厌别人望向他的无力身体的目光,偏偏那些仆人一般还都是很多人一齐过来伺候。昭玉公主自从嫁给他后,就时刻在他的身边,注意到这种现象后,昭玉公主便学习着自己一个人亲手处理了余敞的一切。
喂饭、帮洗漱、帮扶着复健、帮按摩穴道,甚至还有……让他更加敏感更加难以启齿的如厕……
他越来越不想和那些下人说话,只想和昭玉公主整日呆在一起。
至于政事,如果是上朝,一般是公主帮他艰难地坐上轮椅,推着他去不远处的大宫殿那里,转交给太监,等他和朝堂里的人交流完,再去找侧门的公主回宫;
如果是奏折,一般是公主拿着奏折给他看,然后他口述,公主手写,因为他只相信公主不会背叛他,其他的人都不相信。
可是不知是吃药的原因,还是病弱的身体受不得劳累,他渐渐有点精神不济,更加暴躁易怒。
于是在上朝的时候控制不住情绪破口大骂的时候越来越多,不耐烦的时候越来越多;
下朝的时候,下人被他发现稍微不够他的严格要求,哪怕是额前多了一缕碎发,都会被他叱责惩罚;
他还甚至渐渐忍不住对着明明没做错事的昭玉公主发脾气。
他本就暴戾,本就内心充满了阴暗与轻蔑,这下全都不受控制地发泄了出来。
昭玉公主一开始是十分伤心,但当她在以为他睡着时,余敞听到她和太医交流,知道了这是瘫痪病人常有的情绪后,她便安定下来。
以后每当他控制不住脾气时,她就用一种是疾病改变了她的丈夫的坚定眼光,哪怕再难受,也宽容又柔软地慢慢帮他控制住情绪。
余敞感觉到越来越难过,因为他的情绪的确有来自疾病的原因,但其中起码一半来源于他本人的脾气。
今晚昭玉公主又安抚了他情绪好久,他终于可以让她拿出奏折给他看了。
他一直不明白公务为何有那么多,现在病了更讨厌公务的繁忙。
余敞皱着眉头越看越烦躁。
“陛下,要不以后我念给你听吧,你闭着眼睛起码可以没那么疲劳。”楚征仪诱导道。
如果是刚开始瘫痪那会儿,楚征仪那么说,余敞肯定拒绝,他怕楚征仪读漏或读错,所以他想自己亲自检查内容。
但……
余敞望了望楚征仪温如柔波的温婉面庞,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后面就会做得越来越多。
刚开始余敞只是同意了楚征仪读奏折,他等楚征仪写完还得去检查一遍;但紧接着,他连检查都不检查了,就只是听了给点看法;再后面,他教会楚征仪忽略那些无用的恭维话,让楚征仪看着奏折直接提炼重点;再再后面,一些琐碎的小事他都让楚征仪处理了,楚征仪不会的他再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