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梦而已。”他感到她微微发抖的身躯,大掌轻抚她的背,轻声宽慰道。
“虽然是一个梦,可是里面发生的事情都很真实,而且……”她顿了顿,敛眉道,“以我那时候的性子,的确有可能落到那样的结局。”
“所以,妍儿就开始改性儿了?”纳兰徵笑着问道。她过去的事情,他都特意了解过。她小时候的确是任性骄纵的,甚至对苏墨阳那段不知真假的痴恋,他都知道。不过,他从来不以此而困扰。因在他看来,她小孩子一个,不懂事些也是正常的。
沈天玑点点头,“妍儿一直在努力朝好的方向改变,行事战战兢兢,慎之又慎,生怕又落入过去……梦里同样的困境里。可是……再如何谨慎,还是对不起了别人。”顿了顿,她长叹一口气,“实在……很绝望。”
话落,他伸手敲了下她光洁的额角,力度不重,可刚好能让她微疼。
她唔的一声,正要伸手捂住那里,他已经先她一步,亲亲吻了一下。
“这样轻易就说绝望,是特意说来让我难受的么?”
沈天玑感到额角微温,解释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已经不绝望了。你也不用难受。”
他嗯了一声,“如今怎么又想通了?”
她笑着凑上去,亲了下他薄薄的唇,“有你在,我舍不得绝望。”
晶亮的双眸清澈又幽深,让他心中微微动容。“知道就好。”他淡淡说着。她大约是嫌热,纤细的双腿不经意间朝榻边挪了些。他伸手揽过她的腰际,将她整个人都拉了回来,两人又亲密无间地拥抱在一起。
沈天玑轻轻道:“过去我的愿望是长辈康泰,家族安宁,现在,我希望……”她倾身,附在他耳边道:“能和旭之永远在一起。”
她的愿望,他一直都记得。长辈康泰,家族安宁,怀中的姑娘心性纯良,知恩图报。
掩下微黯的眸光,他趁势侧首啄了一下她光滑的侧脸,“妍儿可要记得今日之言。”
两人未着寸缕,磨来磨去又要起火。沈天玑一脸戒备,纳兰徵笑道:“我知道今日妍儿已经累坏了,不闹你了,好好睡吧。”
殿外雨落荷叶的声音一直持续着,仿佛静谧安定的曲子。这样的雨夜,让殿中的相拥愈发温馨和暖,绵绵情意,仿佛再也拆不开。
这场雨一连下了数日,京畿一带烟尘尽扫,一派清洗过的干净整洁。
沈天玑并未再回沈府,只时常派人送些名贵药材去。那江原果然有几分能耐,几颗药丸下去,仿佛吃了灵丹妙药一般,沈天瑱的病大好。只是那江原称,若要根治,还得继续用他的法子长期调养。老夫人对江原十分感激,让沈天瑱拜了他为义父,江原自此常住沈府。沈天玑听闻沈天瑱病好了许多,心下大安。
及至八月,太液池上的荷花渐次掉落,天空愈发空寥清爽。
沈天玑这几日因天气转凉,时常窝在点绛宫中闭门不出。这日入夜,她亲自炖了一盏野菌参汤,原想着待皇上回宫时呈上去孝敬孝敬。不料等到大半夜也不见人来。
“皇上今日怎么还不回宫?”守在殿门口的碧蔓也焦急起来,“不会…是去别的宫里了吧?”
“胡说什么?”青枝骂道,“皇上和娘娘好好的,就是真要去别的宫里,也该来说一声才是。”
碧蔓点头,“也是。”她走出两步,遥遥望见湖上有小船靠近,登时一喜,“来了来了!”
可上岸来的却只有周宁福。
他一径小跑着进了点绛宫,甚至来不及与青枝碧蔓打招呼,只同沈天玑行了礼,抹了下一脑门子的汗,神色尤且惊慌,“皇上今夜有政务,不回后宫了。皇后娘娘早些安歇。”
“怎么回事?”沈天玑狐疑道,“如今都三更天了,还有政务?”
“皇上刚宣了二府重臣入勤政殿议事。老奴还要去翰林院请两位大人前去候旨,就先行了。”周宁福脚不停地转身出去,急急上了方靠岸的小船。
沈天玑本欲问个清楚,但见他如此行色匆匆,也就住了口。望了眼渐渐凉掉的野菌汤,心中微有不安。
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这么晚了还召集二府重臣。
婚后第一次孤枕入眠,好在一夜尚短。晓光穿透宫殿时,沈天玑就起了身,吩咐碧蔓出去探探消息,碧蔓回来时神色很不好,下船上岸时脚步踉跄,奔至殿内时腿一软差点跪地,她来不及行礼,走到沈天玑跟前道:“娘娘!出大事了!运河南段决堤,江南三路十数州都被洪水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