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见自家人,也不必隆重装束,只着了件碧草色浅黄折枝花的月幻纱裙,另挽了冰丝湖蓝银线缠枝花的披帛在臂间,薄如蝉翼又层层叠叠的袖口处有折枝迎春的线绣,一丝一缕都精美之极。
梳理好发髻后,她也不曾上妆,就起身去饮绿轩。
饮绿轩是凤宸宫中的一处敞轩,四周花环绿绕,轩前有一湾引自太液池的清波碧水,水中养了好些品种珍贵的鲤鱼。几个小黄门立在四角处摇着风扇,轻纱帘子随风微动。
沈天姝早就看呆了,又见湖中鱼儿竟是五光十色的,便问起青枝是什么品种,她也去买些养着。青枝道:“这是宫里的匠人特别培养而成的,外头是找不到的。再说这彩鱼可娇贵呢,得技术高超的养殖人悉心守着才能养活。”
沈天玑进去时,一眼就看见一年不见的沈天媱,忙拉着她起身,“二姐姐可等得我好苦。”
沈天媱看着眼前这位雪肤美人,竟是一时看呆了。
她原以为她和沈天玑是极熟悉的,她长得怎么好,她是再清楚不过。可此时沈天玑的美还是让她惊叹不已。就像一朵怒放的花,盛极,艳极。
这会子她还不懂,等到日后她嫁了人就知道,这花儿纵然再是娇美,也需得灌溉滋润才得如她这般美到极致。
她又细看沈天玑的神情,但见白嫩红润,眼角含笑,手指更是嫩葱一般寻不到一丝瑕疵,不禁叹道:“皇后娘娘真是有福气的。”
沈天玑挥退了一干宫人,拉着她的手坐下,“现在也没有外人,咱们姐妹就不要计较那些劳什子称谓了。”
沈天玑又看向沈天姝,“也有些日子不见五妹妹了,方才听你赞我的鱼儿,不如我送一些给你带回府养着,也把养鱼的人一并带去。”
沈天姝立刻开心地谢了恩,沈天玑便吩咐青枝领沈天姝去挑选鱼儿。
沈天媱和沈天玑二人说了一番近况,最后自然引到亲事上面。沈天玑道:“二姐姐当真没有中意的人?”
沈天媱笑着摇头,“我从小就安静,说得好听是规矩,说的不好听是木讷,哪里有你这样多的心思?”
沈天玑叹口气道,“跟姐姐这样才是最好的,若事先有意中人,多半是个悲剧。”她自己呢,是老天爷疏忽之下的漏网之鱼。
沈天媱犹豫了一会儿,又说起了柳清萏的事情,沈天玑笑容淡了淡,“她既然不肯进宫,想必还是在和我生气。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
沈天媱摇摇头,“我倒觉得她是心有愧意才不愿见你。柳府的事情想必你也清楚,清儿她这一两年里受了不少苦,如今还定下这么一门亲。”
沈天玑道:“那陈府的家底我已经打探清楚了,陈启南也没想象中那么不好。只怕那忠勇侯平妻这回是下错了棋了。”
“此话怎讲?”沈天媱诧异道。
沈天玑抿抿唇,将前几日得知的事情告诉了沈天媱。这陈家跟过去的晋远侯苏府倒有几分相似,都是兄弟不睦。陈启南的哥哥陈启东是庆阳侯的忠实拥护者,据说是因当初静辞郡主为他提前预测了一个劫难才死心塌地跟着庆阳侯鞍前马后,那会子静辞郡主的名声如日中天,顾殷殷说要给自己培养几个心腹侍卫,陈启东作为家主,自己的亲生儿子舍不得送去,但二弟的儿子倒可以牺牲一下。不成想那陈宜安一场大病成了病秧子,此事便也作罢。
“你是说,那陈宜安的病,是假装的?”
沈天玑点点头,“多半是了,不然怎么碰得那样巧?”
“那为何庆阳侯倒了这么久,陈宜安的病还没好呢?”
“这……”沈天玑眼眸眨了眨,虽然知道缘由却不能说,“这总归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吧,日后总会知道的。”
二人沉默一阵,沈天玑将一碟子冰镇甜瓜送到沈天媱跟前,“这个很解暑,姐姐来尝尝。”
沈天媱点点头,用竹签插了一小块,放到口中,霎时满口甘沁。
“你这里的东西当真没有一样是不好的。”沈天媱笑道。
沈天玑摇头,皱眉道:“东西再好,日日都是面对同样的地方,难免烦闷,哪有过去做姑娘时的自由?”
“好在京外的冰泉山庄已经修缮好了,过几日大约就能去那里避几日暑。”她忽然眼睛一亮,开心道:“冰泉山庄大得很,不若我求了皇上,带你和五妹妹她们一块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