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你已被太后封为县主了?”荣道轩停顿了片刻,有些迟疑地问道。
县主?银笙自己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她只想着能不被太后怀疑便好,却从未想过太后竟然会如此高待自己。
银笙虽然惊讶,心中更为奇怪的却是荣道轩今日突然转变的态度。按理来说,自己虽不为荣道轩所喜,但在血缘上毕竟还是他的女儿,这一点就算是银笙不想承认也没办法。自己被封为县主,那应该是整个相府的荣耀,为何荣道轩现在却这般冷言冷语的对她呢?
“笙儿确实日日待在府中,足不出户,唯有月初的时候进宫去见了一次月表姐。也是那一次,恰巧在宫中偶然遇见七殿下落水,将他救了上来。太后娘娘此次召见笙儿多半也是这个原因。”银笙心中虽然疑惑,却仍与花公公那日同荣道轩说的那般又解释了一遍。
“至于县主,笙儿在离开的时候并未听太后娘娘提起这事,倒是在临走前赐给了笙儿一块玉牌,说是凭此牌可随时出入皇宫。”银笙回话的语气一如往常一般,波澜不惊,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荣道轩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点,却仍旧不住地盯着银笙的脸看,还时不时地用眼睛偷瞄几眼地下。这些细微的动作,全部一一看在银笙的眼里。
“你……”荣道轩想了一会儿,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竟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父亲有什么想问的,但说无妨。”银笙也实在是搞不懂荣道轩今日吞吞吐吐的究竟是想干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日子变了很多?”荣道轩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
银笙听完这句话,心中一动,脸上却仍旧面不改色,反问道:“父亲此言何意?”
荣道轩见银笙这么问了,索性也把话挑明了:“为父前几日偶然途经花园,却听见府中的下人们在传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荣道轩顿了顿,瞥了眼银笙此时的神色,见她并没有什么不妥,又接着说道:“他们说你自从去年中秋皇宴上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不但做事变得雷厉风行了不少,便连手段也强硬了许多。为父观察了你几日,确实觉得有些不妥。”不然,荣道轩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女儿是用了什么办法,竟引得初见她的太后都能对她如此厚待。这,不是妖术,又是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银笙听了半天,这才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荣道轩竟听信这种不靠谱的谣言,真将自己当成妖怪附体了。
银笙突然间的大笑,吓得荣道轩真以为引得妖孽不满了,脚下不由自主地就后退了两步。
荣道轩这副模样,心中分明是已有十之八九相信了这个谣言。想到这里,银笙真的觉得讽刺之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一个从来只肯见着自己所想见的,听着自己所想听的,却唯独次次都未信任过她的人!
从前,她只当荣道轩是被那群有心之人利用了,蒙蔽了他的眼睛,所以才会误会自己。可是现在,他竟然宁可去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无稽之谈,也不肯相信这个活生生站在他眼前的自己!
“听说,鬼魅无形,在光照之下会没有影子。”银笙终于停止了笑,一边说着一边朝荣道轩的方向走了过去。
荣道轩不知她想做什么,只觉得这间小小的书房里充斥着迫人的压力。随着银笙每向前一步,荣道轩就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一步。就这样,一步又一步,不过须臾,荣道轩便被逼到了墙角。
银笙往烛下一站,眼波流转,巧笑倩兮,甜美的声音从樱唇处缓缓流出:“父亲尽可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影子!”
荣道轩咽了咽嘴里的唾沫,当真伸了伸头,朝银笙后方的地上看了过去。
入目之处,是银笙银蓝色的裙角,再往下,是一双云锦织花的绣鞋,绣鞋的右边是一道黝黑的影子。烛火微微跳动着,那道黝黑的影子也顺着烛光抖动的频率微微有些摇晃,一切,并无不妥之处。
荣道轩在心底轻叹一口气,看来确实是自己多心了。荣道轩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背后触到了一片冰冷坚硬的墙,他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有些失态了。
“咳咳”,荣道轩轻咳几声,掩饰着自己心中的尴尬,同时还不忘说道:“笙儿,为父也只是有些多心,毕竟,太后这次的召见和封赏都来得太过突然了,你也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