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笙在房中优雅地踱着步子,走向桌旁放着的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坐下,好整以暇地道:“姨娘身边的王妈妈确实是个忠心的,孩子才一出生就迫不及待地带去松鹤居要给老太太看。她的内心自然是与姨娘想得一样,希望通过这个孩子,让姨娘重新获宠。只是可惜啊,那孩子一出生就是一只脚踩在鬼门关里的,老夫人根本不愿意见他。”
说到这里,银笙停下了,故意卖关子问道:“姨娘,你猜祖母她说了什么?”
柳如月见银笙说得有模有样,心中的怀疑已经一点点地升了上来,这会儿见银笙问话,忍不住关心地反问道:“老夫人说了什么?”
“祖母她说”银笙故意在“说”字这里拉长了一会儿,而后又快速说道:“等这孩子先活过周岁再来见她,为恐折寿对外先不宣布荣家多了个孩子。”
“什么!”柳如月万万没想到老夫人竟会这样说。她只满心欢喜自己生了个儿子,却不知老太太的做法确实是对的。
先天孱弱的婴孩,历来都是被认为不吉利的。一般大户人家要是提前知道腹中的孩子有缺陷或是先天不足,一般宁可直接让它胎死腹中,也不让生出来。因为据说那样会给家族带来灾祸。实在是事先不知情的,生出来若是早夭了,也是趁夜拿出去偷偷处理掉,便是连个正经的牌位、棺材都不会给的。
照老太太的意思,十有八九就是已经知道了这个男婴的身体状况,没有直接放弃掉他,已是一种格外的保护了。
柳如月刚开始只是出于做母亲的本能反应,过了一会儿,便也想到了这一层,于是她又冷静了下来:“即便是一时不被承认又如何?只要这孩子平平安安地满了周岁,到时候我照样能当上相府的当家主母,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姨娘怎么不问问父亲去了哪里?”银笙坐在椅子上,突然来了这样一句。
柳如月听了这话,才突然想起来银笙好像之前一直都只说了老夫人的态度,而自己一直以为荣道轩这会儿定是和老夫人一起在松鹤居里,所以也没有关注。这会儿,听银笙的言外之意,竟是另有隐情?
“老爷在哪儿?”柳如月这才有些慌了,似乎过了这么久,即便是老夫人不来看看自己,荣道轩也该来看看她了,可如今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银笙见柳如月知道急了,这才复又站了起来,走到柳如月的身边,一脸同情地望着她:“啧啧,看着姨娘现在的模样,竟让笙儿险些都不记得您以前那张美艳的脸了。”
“为了给父亲生下这个孩子,你没少吃苦吧?甚至不惜剖腹取子,铤而走险。”银笙望着柳如月的脸,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这股强大的气势压得柳如月直直后退,一直逼到了床角上。
突然,银笙的脸上漾开了一个甜美的笑容,那笑容虽甜,只可惜配着一双仇恨的眼睛,竟让这张表情显得十分地渗人。
柳如月昨日就是在这张床上进行的生产,虽然下人们已经及时的开窗通风换过气,又将染了血的一应床单被褥撤换过,但屋子里面仍旧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不过银笙并不嫌弃,相反的,闻着鼻尖传来的血腥,她竟有了种重回当日身死现场的感觉。只不过,如今却是反了过来——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银笙甚至将自己的脸贴在了柳如月的耳畔旁,低沉的嗓音一如阎王索命的符,字字戮心:“姨娘可知,您在鬼门关里苦苦挣扎的时候,父亲却已佳人在怀,共赴巫山云雨?”
“噗”地一下,从柳如月的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此时的柳如月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那血管里的鲜血仿佛要沸腾了一般,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嗓子口一阵腥甜,她吐出了一口血。
柳如月现在有些后悔,自己还不如干脆没醒过来算了,那现在也不用在这里听银笙说着这些诛心的话。想到这里,她有些希望自己下一刻能直接晕了过去。
只可惜,柳如月的意图似乎被银笙给发现了。见她吐了血,银笙非但没有就此罢手,反而从容地从腰间取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瓷瓶,朝柳如月的鼻尖放了过去。
柳如月正浑浑噩噩,鼻尖突然闻到一阵清凉刺鼻的气味,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姨娘别晕呀,我还没告诉你,父亲的新欢是谁呢!”银笙见这小小的瓷瓶,发挥的药效倒是快,心中不由决定下次要多向那个林家少主要一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