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痕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云宗的弟子从来都将佩剑作为神圣之物,何况“初雨”乃是云宗三大神剑之一,而云望天还是云宗的执事大弟子。半晌他才愣愣地训斥道:“你可是修仙界后辈的表。。。”
“婊~子!”云望天哈哈大笑,挥舞着手里的酒坛,癫狂地仿佛是一个市井浪徒。
他醉醺醺地站起来,脚步趔趄地走向楚痕,拍着楚痕的脑袋说:“小子,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就是婊~子!被别人捏在手中毫无反抗之力,唯唯诺诺地求生却还是被人欺负,陪着笑脸应承还要提防着不知从何处泼来的脏水。甚至我都不能有自己的主张,更别说能护住心爱之人了!你说我是不是像婊~子一样?”
楚痕咧着嘴狠狠地将云望天的手挡了开去,那一掌掌拍在他的头上简直就像在拍瓜,震得他脑仁儿疼。
云望天被楚痕带得差点儿摔倒,好不容易才站稳了。他晃悠着身子一伸大拇指对楚痕说:“你才是表率啊!你有一个辈份那么那么高、武功那么那么强的师父,还有魔笛在手。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在江湖上为所欲为,嬉笑怒骂,还能要挟一派宗主解救自己的心上人。关键是。。。你他娘的居然见了自己的师父跪都不跪,你师父还陪着你胡说神侃!你叫我。。。叫我等人情何以堪呐?!所以,你才是表率!来!我敬表率一缸酒!”说着拿起小酒坛一脸诚恳地杵到楚痕的面前。
楚痕有些懵了,这表率是醉了还是疯了?这么一小坛酒就叫缸了?那你让桶情何以堪?
“呃。。。天儿。。。望天。。。云兄!”楚痕一把推开云望天的酒坛,“我知道素儿的死让你很伤心,不过。。。”
“错!”云望天突然一挥手,差点又把自己带一个趔趄。
“素儿死了我很开心!她终于可以不用受那妖身变人的痛苦了,也不用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她是妖了。她还可以不用忍受我这无用夫君没法保护她的现实了!多好啊!我终于明白了,就像素儿说得那样,其实死真得是一种解脱,无论是她还是我。”
云望天笑着,眼中却流下泪来。在这如墨的夜色里,哭泣无声。
楚痕僵立着不知说什么好。眼前的云望天就像是脱胎换骨一样,往日那个恭谨持重的云宗大弟子仿佛和他挂不上一点关系。但有一点楚痕却很清楚,那就是眼前的云望天才是真实的云望天,没有遮掩,没有隐藏。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瞧不起我么?”云望天瞪着猩红的双眼,怒气在上涌,楚痕清晰地听见他在咬着自己的牙关。
“嗷!”云望天突然丢掉手里的酒坛,像疯了一样冲着楚痕扑过来。
“打!”云望天大叫着,双手乱挥乱舞毫无章法。简直就像街上最底层的一个泼皮无赖。
“打就打!”楚痕把“悲秋”插在身后,冲上去照着云望天的胸口就是一拳。
两人就这样一拳一脚地招呼着,都没有用武功,就像两个孩童在泥里翻滚扭打。
当两个男人在一起时,发泄愤恨的方式有两种:一是喝酒;二是打架。这两种他们都用上了。
一个黑影在不远处的树后露出了眼睛,精光四射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诡异无比。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楚痕和云望天,刚才的那番对话早已被他听在耳中。
他一跺脚飞身而起,月光下就像一只凌空飞翔的蝙蝠,忽地便不见了踪影。只余下晃动的树梢和一片片被风吹落的残叶。
第56章 心思
楚痕和云望天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两个人已经没有力气再打了。月如钩,寒凉的夜色渗入他们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你把素儿埋在哪儿了?”楚痕仰面朝天,望着摇曳的树枝问道。
“湖边。”云望天的回答简短干脆,仿佛与楚痕打了一架之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楚痕叹了口气,原本以为妖灵皆应诛之,但这一战却颠覆了他的认知。叶露儿远比那些人面禽兽要好得多。
他坐起身,从背后抽出“悲秋”,将一坛酒洒在刀身上,迎着如水的月光高举过顶。寒风吹过,酒香蔓延开去,醉人,醉心。
“叶娘子,我楚痕祭你!”他一翻腕,刀身上残余的酒滴滴落下来,滴到他的脸上。
楚痕就这样静静地举着刀,如一尊塑像。
云望天站了起来,拔出满是泥土的“初雨”,缓缓地走到湖边,一座低矮的坟堆上插着素净的白花。那是素儿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