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几人脸色齐齐一变,由来做卑躬屈膝状的安立山,扬起了下巴,冷笑一声,“大人这是主意已定了?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做无谓功夫。良言逆耳,他日大人落下马,别怪我等没有同僚之义!”
两方人马背道而驰,严熙德孑然一身步入内堂,其他的官员却跟在安立山身后,疾步离开。
内堂,严熙德刚走进去便微微一怔。
白衣女子轻眉浅笑,坐在圈椅上,似是特地在等他。
“大人这是选好船了?”
“让国师见笑了,下官也是见风使舵之辈。”严熙德眉目微垂,面上始终都是一个表情,若非语气里略带自嘲,根本窥探不到其情绪。
老狐狸。
君羡撇撇嘴,“见风使舵无妨,为官也有为官的生存之道,三日后,还请大人尽力协助于我。早日将北地的事情解决完,我也好早日回京。你们北地,太冷了,冰天雪地的,一点别的颜色都看不到,无聊透顶。”
“下官自当为国师竭尽全力。”
“跟你说话不好玩,整日一个表情你累不累。”翻个白眼,君羡甩甩手走人。
她真弄不明白,好好一个人,有七情六欲,恣意展现喜怒哀乐,多正常的事情,非有人喜欢让自己不正常。
毛病。
严熙德立在原地,看女子身姿散漫,慢慢悠悠的离开,半响后,闭上了眼睛,堪堪露出满身疲惫。
然唇边,却悄然的展现了一缕笑意,弱化了脸上的深沉。
或许这个人,他能有所期待。
三日时间,转瞬即过。
期间君羡哪都没去,只呆在府衙后院里,每日听听墙角,收收信息,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目光,很是悠闲。
那几个所谓的下官,一次都没寻上门来,全然没有说要来协商议事,一同想想解决的办法。
依着君羡猜测,那些人怕是躲在角落里,直等三日时间一到,看她收不了场。
第三日来临的前一夜,严熙德登门,身后还跟着他的儿子严之元。
见到他,君羡略微诧异,将人迎进客厅,戏谑,“大人这么上门,不怕被后面的人发现?”
严熙德嘴角僵了下,“自是避过了那些视线的。”
这个女子一再的让他发现,他始终小看了她。哪怕事实上,短短十数日的时间里,他已经改观了无数次。
身为老狐狸的儿子,严之元身上没遗传到老狐狸如老曾入定般的定力,实在看不惯两人慢吞吞的打机锋,凑上了前来,“国师,明日就是放粮的日子,您能不能给我们颗定心丸,事情到底成不成?您真有粮?”
原谅他面对君羡的时候,自觉将她放在长辈位置,称呼您。
他被大皇子吓出了心理阴影,最初的惊艳、旖念已经被撕巴撕巴拿去喂狗了。
想撩,他不敢啊!
君羡摆出高深状,“不是我有,是官府有。”
严熙德眼眸狠狠一缩,倏然变了脸色,“国师此话何意?”
难得看到老狐狸变脸,君羡笑笑,将连日来收到的密信一一摆出来,放在严熙德面前。
“亏得你在北地为官这么多年,论为人谨慎小心,少有人及,却还是被人摆了一道。你当真一点都不曾察觉?”
严熙德拿起那些密信飞快的翻看,越看,脸色越发沉凝。
北地户籍上的百姓多达八万户,每年每户上缴粮税十取一,上缴到衙门的粮食每年都有近二十万石!
其中七成送到通仓,北地官仓还有六万石的剩余。
年年积累,除去近几年赈放的少许粮食,衙门所余也至少该有二十万石左右。
而衙门的账簿里,却是粒米无存。
那些账目明细做得毫无破绽!
掌管一个州城,严熙德为知府,隶下分设有知州、通判大小四五名官员,分别掌管赋税、监官等方面,各司其职。
严熙德知道他们私底下有贪墨,便是他自己,也不是全然清白。水至清则无鱼,这种事情但凡为官的都心照不宣。
可是贪墨二十万石粮食!以现在的粮价,折合银两至少五百万两白银!
他们怎么敢!
“你找到那些粮食了?”放下密信,双手拢在广袖之内,仍不停的颤抖。
一旁的严之元,已经全程懵逼,“爹,您没掺和进去吧?要是掺和了,您就真要断子绝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