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女童,境况也好不上多少,漂亮的华服上满是灰土,发髻蓬乱,眼神呆滞,小脸上满是泪痕,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而罪魁祸首,景侯府世子景离,就站在这些人面前,听到纷沓而来的脚步声,回头,脸上的表情疏疏淡淡,全无一点慌张。镇定的不像个小孩儿。
反应快的还有那些被折磨了个透的小公子小姐们。
远远听到脚步声,眼睛便亮了,在看到来人之后,哭爹喊娘的爬过去寻找自己的靠山。
看到自家小孩离开一会就变成了眼前这幅模样,被打不说连衣服都被扒了,于世家子来说,这不异于羞辱!大人们气得脸色铁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侯爷!今日这事若是没个交代,哪怕我等人微言轻,也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侯爷位高权重,连带小世子都如此嚣张跋扈!我们不敢得罪侯爷,大不了到皇上面前道个分晓!”
“简直太过分了!怎能如此羞辱我家孩儿!我可怜的孩儿啊!我要上奏太后!让太后亲自定夺!”
脸色最难看的是景候,以及到此刻仍然不敢置信的景候妃。
眼前一幕太过出乎意料,以致看到了现场,仍然不敢相信现实。
怎么会这样?
“景离!”景候脸色沉怒,眼神冷若寒霜,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竟然!如此恣意妄为!”
景离抬眸,对上景候冷怒的眼神,黑眸平静,“父亲,又是不问青红皂白便为孩儿定罪吗?”
“你还敢顶嘴!”景候厉喝,眼睛都红了。
人群最当前的夏夫人,抱着浑身狼狈哭闹不休的夏元衡,上前两步,冷笑的盯着景离,话却是对景候说,“老身虽为命妇,平日只主理后宅,却实在无法容忍如此恶劣的行为!小世子此番不是孩童之间打闹那么简单,是堂而皇之在打朝中各府权臣重臣的脸面!老身定联合在场所有命妇集体上奏太后,请太后亲自定夺!”
夏夫人的话,等于在熊熊烈火上再加了一同油。
“给我跪下!”景候朝那个笔直站立的小人儿逼近,脸上的狠色几乎凝为实质。
“我打了他们,扒了他们的衣服,就是折辱权臣重臣的脸面,”景离看都不看杀气凛冽的景候,黑眸环视眼前那群人,语含讥讽,“那么我身为景候府世子,当朝超一品侯爷的嫡子,多次被这些人殴打,羞辱,扒光了衣服丢进冰冷刺骨的池塘,那时候,怎么没人说他们折辱了当朝侯爷的脸面?合着我父亲的脸面,在你们眼里,就是没脸?”
稚嫩的嗓音,不高不低,在喧闹的场中,却清晰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带着满满的嘲讽。
无人不脸色微变。
那些事实,没人能否认,且眼前,还有小世子如数家珍,历历在目。
每一次,每一场遭受过的折磨,他竟然记得清清楚楚。
“去年四月十二日,宁远侯生日宴,夏元衡带八人,将我堵在偏院假山,谩骂殴打,最后我一身是伤昏迷,被他们塞进假山洞里,以巨石封住洞口,第二日醒来求救才被人找到。此事不了了之。”
“去年七月十日,内阁首辅夫人游园会,高海轩带六人,在首辅府莲花池边,将我丢进池中十七次,最后以淤泥封住我口眼鼻,扬长而去。此事不了了之。”
……
“今春二月二十日,睿王府宴会,夏元衡带七人,以棍棒将我打入后花园池塘,压在池底溺水六次险些丧命,最后被王府小厮拖上岸,卧榻三日方救回。此事不了了之。”
一桩桩一件件,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此类事端竟达十数件之多!稚嫩的嗓音一一数来,声音全无起伏,仿若经历这一切的,不是他本人。
景离黑眸最后定在面色阴冷的夏夫人脸上,淡色唇瓣轻启,“今日,十一月十九日,夏府宴会,夏元衡伙同九人,将我带至夏府花园,亲口说,要将我溺进夏府池塘,尝尝这里的池水,与睿王府的味道有何不同。夏夫人,我该不反抗吗?既然夏夫人要上奏太后,那么一桩一件的,可要说清楚了,就从去年的开始说起,景离人小言轻,父亲景候心胸宽广从不为景离讨回所谓公道,也不从在乎景候府的脸面被一踩再踩,那景离就自己讨回公道,自己讨回脸面!景离也要请太后,请皇上亲自定夺!”
“……”夏夫人脸上再无此前的咄咄逼人,眼睛沉沉盯着那张风华独绽的脸,阴晴不定,暗里,咬碎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