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闻声颤,桑阶伏在枕上,笑的轻狂。
欣芮被他扣在怀里,浑身不得动弹,唯有在他紧闭双目之时,她的眼神才会肆意张狂。
“什么时候走?”桑阶拧着双眉,箍紧双手,语气不耐。
感受着他的矛盾,欣芮蹭在他的胸口,状似安抚,“承诺过你的事情我自然说到做到,一周以后。”
护着她的腰腹,呼出的热气给予她温暖,交缠的双臂压抑而委屈。
“欣芮,我见过他。”桑阶抚着她后颈处短立的毛发,如针芒般刺在他的掌心。
“也是在样这阴冷的不见天日的冬天,隔壁家的电视里放着左三圈,右三圈的健康歌,混着筒子楼里嘈乱的麻将声音。
我的腹部如有雷鸣,楼道里炸丸子的香气在鼻尖窜来窜去,我裹着被子吞咽着口水,想要赶紧睡过去,抛开这扰人的一切。
木门被风吹的呼呼作响,听到转动锁眼的声音,我立刻抄起枕头下的水果刀躲在门后,刺眼的明亮杀破黑暗,他轻而易举的击打掉我手中的利器,脱掉大衣裹在我的身上。
向来浓妆艳抹的亲妈那天只涂了个红嘴唇,偎在他怀里,显得小鸟依人。拖着军大衣,我跟在他们身后,穿过漆黑的楼道,还踢翻了隔壁家的痰盂,泛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他把我们带到舞安城中心的一处小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忽闪忽闪的声控灯,还以为见鬼了,吓得躲在角落里不肯挪动半分脚步。
后来,他提留着我,塞给我一把钥匙,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妈没能追的上他,她的爱情不过是一场谋生,谁赠与她存活的筹码,她就会与谁成家。
后来我才明白,是他促成了我妈现在的这桩婚事。
在这场博弈之中,每个人都费尽心力算计对方,只有你姥爷毫无顾忌的给了我缺席许久的父爱。”
他与欣芮耳鬓厮磨了一会儿,垂下双眸,与她对视,“欣芮,你的舅舅是这一切的症结所在吗?”
她的眼睛被热气笼罩,盍上的双眼缓缓睁开,“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扭转舅舅的结局,也没有重来一次的人生,当年岁过去,我们回首之时,那些曾经残破的,缺憾的,不堪的时光,影响甚至改变了自那以后我们的选择,但活着就是如此,不被此事羁绊,就被另一件事推搡着成长。
归根结底,没有哪一次意外,不是在蝴蝶效应的感染范围之内。
理智上告诉我是这样,可是在睡梦里,我经常进入谵妄状态。
意识在现实和梦境里穿梭,回忆和事实出现矛盾的障碍,随后,辨别是非的清晰度在下降,出现大量的错觉,每一次脑海里会快速出现那些支离破碎的,令我恐惧的人物、场景和片段,会乍然惊醒。”
桑阶抚顺她的背部,“你在怕什么?”
只有在昏暗无光的空间里,她才能畅所欲言,“解决问题的主动权在我手中,自然会有安全感。”
桑阶哑然失笑,“小姐姐,你好强势。那为什么当年,你舅舅对一件普通的盗窃案穷追不舍呢?”
欣芮起身,打开保温杯,递给桑阶,“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说是为了女人。
可惜不是,他的同期战友因调查这起案件意外身亡,他的遗孤,也就是现在的洛桑妹带着一份档案投奔到舅舅身边。
拔出萝卜带着泥,追查到舞安旧城翻新中的猫腻,于是专案调查组就上演了一出无间道。
个中凶险,请自行脑补。”
欣芮戛然而止,裹着衣服准备去洗漱。
桑阶一把将她塞回被窝,覆着她的眼睛,打开灯光,亲自为她挑选衣物。
“换这件。”黑□□爪绒毛睡衣三件套。
欣芮在浴室里看着内搭的这件裙子,一言难尽。换好衣服,正在拍打爽肤水的时候,桑阶推门而入,眼中竟是腾空的蒸汽,冒着牙白色,欣芮湿着发站在镜前,说不出的缱绻旖旎。
哒的一声,他伸出食指弹了下交错斑斓的肩带,一脸餍足,“想做这件事很久了。”
欣芮哭笑不得,在他侧身让开的瞬间,缠紧外袍,仓促而出。
在迈出门的那一瞬间,桑阶扯住她的右手,目光不舍,“别让我等太久。”
欣芮乱点了下头,捏着他的指尖,复又松开。
门已盍上,他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