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子透气,离开将近一月,家具上的尘埃混杂着发霉的气味充斥着偌大的空间,欣芮翻开笔记本,距离考试还有18天。
旅途的劳顿并未扰乱欣芮的作息计划,她次日6:00准时起床,洗漱过后喝杯蜂蜜水,在书桌前,安然背诵英语作文;一个小时后,换上冲锋衣,去学校操场跑步;8:00准时食用早餐。上午用来练习英语试题,下午一半时间用来研究政治答题思路,另一半时间用来看西欧戏剧史,晚上再做文艺概论试题。
周而复始,超高的脑力运转让欣芮极容易感到饥饿,让她特别窝心的是色偶尔色会送来红枣,核桃,燕麦这种零食为她补充能量。
学校的图书馆总是人如泉涌,通常天还蒙蒙亮,一群学生就一边背诵一边排队等图书馆大门开放。欣芮已经改成在家中复习,湿冷的冬日中,她一边在手上哈气一边念念有词,努力记录笔记,右手上的茧子早已磨起,写字超过两个小时手就会僵掉,偶尔会有头疼的时候,也会被网课上英语老师的洗脑神句所打动:“From zero to hero.”也就义无反顾的继续坚持下去。
12月22日,冬至,距离考试还有10个小时,欣芮检查好身份证准考证,所有必备物品后,定好闹钟准备入睡。
当“hallelujah,hallelujah”的铃声响起,欣芮骤然从床上跳起,接通电话。
耳边传来一段压抑的啜泣。
“说话!”欣芮揉着太阳穴,面色发白。
“姐。”抽泣的男孩终于嚎啕大哭:“姐,我爸……快不行了。”
“闭嘴!”欣芮紧紧咬着牙关。
看了一眼床边的考试文具袋,欣芮一把扔进垃圾桶,换上衣服匆忙出门。
透过飞机的明窗,欣芮仿佛听到那一声声低沉的吟唱。
It doesn\\\'t matter which you heard 无论你听到什么都没关系
The holy or the broken Hallelujah 神圣或破碎的哈利路亚
Hallelujah Hallelujah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Hallelujah Hallelujah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I did my best it wasn\\\'t much 我尽力全力,但还不够
I couldn\\\'t feel so I tried to touch 我无法感受,所以试图触摸
I\\\'ve told the truth I didn\\\'t come to fool you 我说的是真相,不打算欺骗你
And even though 但即使这样
It all went wrong 一切都错了
I\\\'ll stand before the Lord of Song 我会唱着耶和华之歌
欣芮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她认为,在死神面前,一切都显得卑微而渺茫,从小没有依靠神明的庇护得到什么,自然也不怕神明从她身边夺去什么,无知者无畏。
可是,今天,欣芮愿以自己的一切换取舅舅的生命。
他的舅舅,生平最爱的歌者是Leonard Cohen,他曾一遍一遍的用着那醇厚的嗓音哄着欣芮入睡,他曾在欣芮最怯懦不安的时候带她去兜风,他曾退去男儿本色只为欣芮做一顿家常菜而努力学厨……
深夜,欣芮抵达黔西,安意镇人民医院。
一群人看见欣芮,立刻围了过来。
安意镇镇长老脸通红,披着雨衣,愧疚的说,“妹子,都怨我,没想到雷暴这么严重,本来下雨淹了几个村子,人都差不多就出来完了,没想到有家娃儿贪玩躲起来,老林好不容易帮忙找着那家娃,可是房上的大梁被冲塌了,把老林砸坏了。”
“人怎么样了?”欣芮心急如焚。
“砸着头了,就怕是不行……。”镇长小心翼翼的回着。
“老林是好人呐”“没想到糟了这么一下”“就是。”
“梁只塌了这一家吗?”欣芮步履匆匆,打断大家的七嘴八舌。
镇长听了欣芮的话一惊,着急的说:“还得看看,这几天雨下得太大,好些村子都淹了。”
一行人爬上5楼,欣芮推开病房,看到一向强壮的舅舅面色蜡黄,眼神混沌,顿时觉得不好。
她步上前去,搓热了双手覆在舅舅胳膊上,拉着他说:“姥姥想着你呢!”
哭红了双眼的孩子靠在床头,想给父亲递上一杯热水。
欣芮望着渐渐肤色变红的舅舅,他嘶哑着嗓音,冲儿子说:“烫。”
舅舅盯着欣芮,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欣芮的耳朵靠近舅舅的嘴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