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的语气虽是问着知书与入画,可是意思却分明是对峙着临霜。临霜哪能听不出来,面色微微一僵。
“你凶什么?”知书彻底不愿了,皱着眉轻驳了一句,道:“你不也就是个掌事,说到底连内苑就进不了,还不如临霜呢……”
“你——”
“知书。”临霜这时忽然在侧拉了她一把,向她极微地摇摇头,“算了。”
她平时多数都只在内苑,很少能与锦心碰面,然而知书入画不同,再怎般说她们也都是归锦心所管,如今若与她起了争执,怕是未来的日子会受其倾轧。
定了定,她垂下眼看了看那两方绣帕,又抬头看向锦心道:“锦心姐姐说的是,不过是两方绣帕,我走一趟西院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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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霜走进风华苑的时候,沈吟娇正坐在书案后对书写字,看见有人进来,只轻轻抬了抬眸,目光却在及至来人的一瞬,倏地凝固住了。
临霜却没有看她,目光规矩地垂落在身前,向她行了一礼,而后将那两方绣帕奉上,道:“奴婢陆临霜,见过二小姐。二小姐,这是锦心姐姐托奴婢送给您的绣帕,请您过目。”
沈吟娇身边的贴身侍婢立即上前,从她手中将绣帕接过了,递给沈吟娇。她怔了怔,被侍婢碰了一下才恍然回过神,低头望了一下,然后又抬起头,摆放出一种倨傲的姿态,轻咳道:“咳,那个……锦心叫你来的?”
“是。”
她又仔细望了她一会儿,开口,“锦心呢?怎么锦心自己来?”
“回二小姐话,锦心姐姐说她走不开,这才托奴婢带送,望二小姐见谅。”
沈吟娇抿了抿唇,忽然站起身,走到她身前,从她身边前前后后绕了一圈,狐疑看她,“你叫陆临霜?”
“是。”
“是三哥身边的那个侍读?”
“是。”临霜一一回答。
“哦……”沈吟娇故作恍悟地点点头。定了定,倏地灵机一动,道:“你来的正好,我听说你才情不错,行诗做韵样样精通,正巧,我刚刚遇到些难题,你就帮我答了吧!”说着她突然折身,再次走到案前,拿起方才所写的纸页,递到她面前,“喏,给你。”
临霜一怔。
那纸上写了几行字,仔细一望,正是几句未对的韵词,想来正是她们女学所留下的作业。她怔了怔,有些诧异地抬起头,道:“二小姐,这样……不好吧?”
尽管沈长歌也经常令她完成他的作业,可都不过是让她熟练那些知识,最终,他都是会自己完成一份交给太学的,从未真正假手于人。可是现在……
“有什么好不好的?”沈吟娇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蹙眉,一扬手将纸页丢给她,道:“让你帮你就帮,你哪来那么多犹豫?还是外面传的你那些,根本都是假的?你压根就什么都不会!”
临霜下意识接过了那页纸,更加怔愕了。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感觉,这个二小姐,似乎……很讨厌她。
她既已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不必再顾及什么。看了看纸上的韵词,叹了口气,干脆走到案前,提笔写字。
很快,她便转身,将纸页还给沈吟娇。
“望二小姐过目。”
“……好了?”沈吟娇不可思议,怔怔地从她手中将纸页接过来,看了看,“这……就行了?”
“嗯。”临霜点点头,淡定看着她。
“‘日晚爱行深竹里’,日对月,晚对明,深竹对桥头,便是‘月明多上小桥头’。‘樱花红陌上’,花自然对叶,红对绿,陌上指路上,自然要对湖池,就是‘柳叶绿池边’。而‘几处吹笳明月夜’,几处既是疑问,自然要对以疑问,明月是夜景,便要对日景,所以是‘何人倚剑白云天’。”
她一一做了解释,而后轻轻颔首,宁静道:“奴婢学识粗浅,不知可否能解二小姐的难题,若二小姐不满意,还望二小姐恕罪。”
沈吟娇滞了口气,只觉胸口似乎被堵塞住般,一口气咽又咽不下去,可吐又吐不出来。她抓着那页纸定了好半晌,终于呼吸一沉,向她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