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朝孙女淡淡点头,待她给二叔和万氏问候过,便唤嬷嬷传饭了。
早饭吃得异常安宁,除了小侄女不肯吃饭,嫂嫂白氏哄了几句,便再无声音了。容嫣喝了碗肉糜粥后,万氏还是崩不住了。
“嫣儿啊,瞧你瘦的,可是在宛平生活得苦。这都是知你爱吃特意备下的,多吃点。”万氏笑吟吟举箸,夹了块色红剔透的荔枝肉送到容嫣眼前,乜着小丫鬟道:“给大小姐准备的菊花羊肝汤呢?怎还没上,快着点。”
说着,又皱眉打量着容嫣,语重心长道:“瞧你那眼睛红的,可是昨夜休息的不好?想来也是,乍然换了地方自然睡不踏实。这汤是我昨晚便吩咐下的,菊花枸杞熟地,天不亮我便让她们熬了,这会儿才取的药汁,正和羊肝煮着呢。菊花羊肝汤明目再好不过了。”
“谢婶母,我昨夜睡得很好。”容嫣挑唇道,“容府是我家,如何不踏实呢。”
清音若啼,可怎听着就这般凉呢。
万氏抿唇,见她筷子碰都不碰那荔枝肉,瑟瑟笑道:“嫣儿可还在怪婶母?”
“婶母多虑了。”语气依旧。
万氏深叹。“看来是了。昨个怨婶母,是婶母冲动了。可想到你一人在宛平孤零零地,婶母心疼啊,这话便没了轻重。爱之深责之切,你可能原谅婶母?”
——今儿这一切还真是猝不及防啊!
虽与万氏接触得少,但容嫣没少听杨嬷嬷讲究她。大抵都是些见利忘义的事。
万氏父亲原是清河书生,屡次科举不第,只混了个秀才名目,后因困顿便弃文学医。
时来运转,举业不成医道不错,几年后便开了医馆。万氏十六那年,随父访亲来通州,赶巧碰上容家二爷病重,梁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托人请来了万大夫。万大夫捋须摇头,连叹几声道:看天运吧!
梁氏一个寡妇,孩子便是她的命,听了这话怎不吓得魂飞魄散,重金恳求万大夫救治。如是,万大夫便携女留于府上照顾,一来二去,这万家姑娘便对这个“病入膏肓”的二爷动了情。
一想着冲喜,二惦念不想让儿子此生留憾,梁氏知自己私心可还是咬牙提了。万大夫哪肯啊,却也看在女儿痴心的份上应允了。
然没成想,婚后二爷身子骨越来越好。梁氏感激万氏不及,当保家仙供着。直到次年怀了孩子,万氏不留神说漏了嘴才知,原来万氏嫁给二爷都是个计!
悔也来不及了,有了孩子,还能退婚不成。而后万家药材生意越做越好,万氏有了倚仗,更加有恃无恐。长房不在,她便接了中馈,一家都握在她手里,有时连梁氏对她也是有心无力……
所以她可不会无缘无故地变了个脸。
容嫣拨了拨筷子,勾唇道:“婶母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您是长辈,容嫣怎会怪您呢。”
话总归还算客气。万氏稍稍安心,谄笑道:“看看,还是嫣儿善解人意,懂事啊。不怪婶母就好,我们到底都是一家人。对了,听你大哥说,你在宛平置了田庄,六百多亩呢,可是真的?”
原今儿的话茬在这。
大伙的目光齐齐聚在自己身上,容嫣淡然点了点头。
万氏一张长脸惊得更加长,煞白的皮肤就见两只眼珠子泛光,尖声问:“那得花多少钱啊?”
容嫣缓撩眼皮,见祖母都停了咀嚼似在听着,轻描淡写道:“两千两。”
“两千两?”容芷没耐住唤了声,下巴掉得老长,如此像极了其母万氏。容仲琨瞪了女儿一眼,转而寒声道:“嫣儿,你不过去宛平两月余,哪来的那么多钱!”怕不是好路来的吧。
万氏了解自家男人的脾气,头脑简单偏还要胡思乱想!乜了他一眼道。“想哪去了,咱家嫣儿什么样你不清楚,瞧让你说的。她钱哪来的,自然是……那什么时候,人家秦府给的呗!”
生怕哪句话不对触了容嫣眉头,万氏瞥了她一眼,接着感喟道:“啧啧,你看,到底是人家秦府阔绰,临了还给了这么些补偿……这,究竟是给了多少?”
话刚落,老太太一个凌厉的眼神递了过来,万氏不情愿地收了话,眼眸一转又笑道:“嫣儿啊,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何况是这么些。临走了秦府还在惦记你,终归没绝情到底。前阵子建安郡君屈驾来府上了,为的什么?还不是舍不得你!再说秦姑爷,不,秦晏之。打你们分开后,给他说亲的人是争先恐后,门槛子都快踏破了,可哪个也没成。因为什么啊?还不是找不出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