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贞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和郎君还有话要说。”
阿姜答应一声带着小丫鬟退了出去。
唐元贞则抱着唐宓回到座位上。
夫妻两个原本是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座位上铺着厚厚的大红蟒纹地衣,四周还有几只圆滚滚的隐囊,唐元贞是跪坐着,而王怀瑾则是慵懒的斜躺着,身后靠着隐囊,手肘撑在凭几上。
唐元贞先帮唐宓脱去厚棉衣、棉裤,脱掉厚厚的虎头鞋,然后将她放在地衣上。
唐宓穿着雪白的小袜,大眼睛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利索的翻过身、撅着屁股爬了起来。
“猫儿走得愈发利索了。”
王怀瑾坐起身子,从一旁的矮柜里掏出一个玩具簸箩,挑了一个拨浪鼓便摇了起来。
小鼓咚咚咚,唐宓循着声音看到了玩具,嘴里啊啊叫着往父亲那边走去。
“可不是,看着猫儿一天天的健康长大,我心里的愧疚方能少一些。”
唐元贞笑着看父女两个玩闹,颇有感慨的说道。
“娘子,怎么又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说到底,还是我对不起你们娘儿俩,明明知道是谁害得你早产,却、却——”
王怀瑾脸上一片黯然。
当日唐元贞查到了黑猫头上,她没有隐瞒王怀瑾。至少在王怀瑾看来,妻子将所有的结果都告诉了他。
听闻是祖母养的宠物闯得祸,他心里不是不恨,偏偏“孝”字压到了头上,他根本无法帮妻子女儿讨回公道。
“郎君,你的难处我都明白。但是,也不能任由祖母这样下去了。”
唐元贞眉头轻蹙,“咱们是晚辈,孝敬、顺着长辈理所应当,可外人却不会容忍。有些规矩,还是早些让祖母知道才是。日后出去交际,万一惹怒了贵人,到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之前王家刚刚进京,还没有站稳脚跟,与皇亲、权贵的交际并不多。
可如今赵氏回归,她跟皇家关系莫逆,王家少不了要跟皇族打交道。
倘或一味纵容万氏,这位“耿直”的老太太早晚会给王家惹祸。
王怀瑾起初还没在意,听了唐元贞的分析,方缓缓点头,“娘子说的是,阿婆那儿,确实该有个人好好提醒一番。”
其实,王怀瑾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果不是祖母胡搅蛮缠,根本不需要把王怀恩弄到二房。现在好了,大伯“膝下无子”,反倒给了大伯母“过继”的理由。
现在想想,那时的祖母和大伯父太“天真”了,他们居然以为能想到把堂兄改到父亲名下,然后再以“过继”的名义要回大房。
难道他们以为大伯母是他们手中的人偶,可以任他们摆布?
那时王怀瑾还怀疑呢,到底是谁给了祖母这么大的自信?
这会儿让唐元贞一提醒,王怀瑾才明白:不是旁人,正是家人的一再纵容、忍让,才会让祖母生出“天老大、圣人老二、她老三”的无知念头,才会让祖母觉得只要她说的话,在王家就没人敢违背!
万万没想到,家里还有个赵氏!
“郎君,你说大伯母是真的想过继你还是借此跟阿婆打擂台?”
唐元贞最关心的还是自家利益。
“不好说,我跟大伯母只见过几次面,印象中她是个极好的人,偏偏我们家负了她——”
王怀瑾摇摇头,略带愧疚的说,“尤其是堂兄的事,更是欺人太甚。就算大伯母故意报复,也不能怪她。”
唐元贞默默点头,她赞同夫君的想法。整个王家亏待了赵氏,还不许人家报复回来?
别看事情的罪魁祸首是万氏和王鼐,但是细究起来,他们二房也不是没有错。
至少一个从犯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不过,阿婆应该不会同意吧。”唐元贞不禁又生出担心。.
王家平静了半年,这次若闹将起来,势必不会轻易罢休。
“……唉,”王怀瑾不知说什么,只长长的叹息一声。
唐宓拿着拨浪鼓,乖巧的窝在父亲怀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满是八卦的光。
……
万氏当然不同意。
一听王鼐说完赵氏的决议,万氏就跳了起来。
真跳,别看万氏六十多岁了,人却很壮实,只把地板跺得咚咚响。
“我就知道这混账婆娘没安好心,嫌我大郎出身低,我呸,她一个种地的野丫头还敢嫌弃我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