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苍白,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睛在这昏暗之中显得格外的明亮,脸颊之上还有将干未干的泪痕。
没来由的,南景珩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怜惜之情,他此时有一种强烈的将眼前的人儿揽入怀中的冲动。他强行压下心中的念头,不断默念着“身份有别,她是太后娘娘,于礼不合”。
谁曾想过,一向对感情之事无比清冷的他也会有如此纠结为难的一天。
“我没事,快救救芸香,快救救芸香。”顾研华急声呼喊着,一边喊着眼泪又是要掉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仿佛此生的眼泪都要在今天一天流光一般。
南景珩看到顾研华眼中掩不住的焦急之色,这是他第二次看到顾研华这般了,为了不相干的下人而已。南国的王公贵族门向来自诩身家清明、身份尊贵,那些丫鬟佣人在他们眼中根本如同草芥一般。
南景珩心中触动,他看向顾研华的眼神更是深了几分。
距离凑得如此之近,甚至南景珩讲话间喷吐的热气她都能感受的到,顾研华自是察觉到了南景珩的异样。再联想到几日前南景珩的那些话,由不得顾研华不去多想。
她先前对于南景珩的强烈的恨意似乎也随着他的解释慢慢消淡了许多……
南景珩同样是一身孝服,甚至因为之前的拼杀而有些狼狈。可即便如此,此时的他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气度,似乎只要有他在便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让人心安。
于这身世浮萍,人命如同草芥的乱世之中,心安二字,抵得过良田万顷,抵得过腰缠万贯,抵得过滔天权势……
若是没有这等变故,似乎她便会在父母的撮合之下,寻个让人心安的夫君,种几亩良田,生儿育女。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了此余生,简单纯粹的幸福。
没有前世的孤苦伶仃,没有前世的坎坷波折,没有前世的死于非命。
她原以为可以如此的,毕竟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毕竟她从未想过要于这异时空的古代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可是,却由不得她……
她很累,好像就这样停下步子,找个依靠,南景珩真的可以吗……
她不知道。
一瞬间而已,顾研华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好,娘娘莫急,臣弟这就找人医治这位姑娘。”南景珩终于是敛了心神,勉强将眼神从顾研华身上摘下,然后认真打量着顾研华问道,“娘娘身上可有受伤?”
“我无事。”顾研华秉着说多错多的原则,短短三字便算是回了南景珩的问题,在芸香没有醒过来之前,她只能是以这种打太极的方式应付过去,免得误了芸香的计划。
南景珩还是有些不放心,伸出手想要把顾研华的身子扳过来为她检查一番,他平日里爱读些闲散的书,所以对于医术也是略懂一二。
南景珩双手握到顾研华胳膊上的一瞬间,顾研华愣了一下,然后狠狠的瞪了南景珩一眼,她冷声呵斥道:“你做什么?!”
南景珩好似被顾研华突然的呵斥声吓了一跳一般,他双手立刻放开了对顾研华的钳制,然后站起身退后两步告罪道:“娘娘恕罪,臣弟失礼了。”
他心中不断的生出想要靠近顾研华的冲动,刚刚一瞬间竟是鬼迷心窍一般做出这等有违名节的事情来。南国重礼,男人爱惜名声,而名节对于女人来说更是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
他不敢再在此多做停留,向着顾研华告罪之后便匆匆从车辇之中退了出去,仓皇逃窜的背影十分的狼狈。
车辇之外的刺客已被出殓车队的众护卫还有各家的随行护卫统统拘了起来,随着包围圈愈发的缩小,剩下的那几个刺客断没有了威胁。
看到这一幕的南景珩松了口气,准备转身去找随行的医官,可就在此时,却听到“咣当咣当”的兵刃触地的声音。
原本还凶神恶煞的几个刺客突然同时丢了兵器,然后齐齐向着南面的方向拜倒,一边口中还高呼着:“天月星现世,妖女祸国。不除妖女,南国必亡。我等愿以血荐轩辕,斩杀妖女,愿天佑我南国。”
几人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于这寂静的黑夜之中显得尤为骇人,也尤为震慑人心,围着他们的一干侍卫都被这突然的喊声震得忘记出手斩杀。
暗夜笼罩着车队之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有一座车辇,似乎这场刺杀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一般,车辇之中两个人自顾自的轻声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