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平复紧张,她揉揉眼,再次望去,那人却还是安安静静地眯着眼,一副任她揉捏的乖乖模样。
还好还好,他没醒。
林落忽然有些嫉妒,她使劲瞅着他长长的睫毛,一扑一闪的,很密,很直。
她自己也不是个太在意外貌的人,要不也不会剪大多数女生不愿意剪的短发,但偏偏,她有些看不过去一个男孩子长得比自己还要好看。
是的,就是好看。
许赐倘若睡着,凌厉的眉峰会较清醒时要平缓几分,嘴角旋出的弧度也恰如其分的刚刚好,配上他本就出众的五官,整个人就如同温柔写意的江南山水墨画,缓缓淌过心间,瞧着很舒服。
可倘若他醒来,那抹自然上挑的桃花眼尾,时常凝聚在眉间的冷意,又将本人自带的暖意驱散干净,添了几丝痞。
林落不甘心,趁他没醒来,她索性凑近,试图数他有多少根眼睫毛。
数完后,她咂摸几下嘴,不得不服气。
于是她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功能。
一只眼闭紧,一只眼睁开,歪着头数自己的。
一根、两根……
她在心里默念。
于是许赐“自然而然”醒来时,就恰好看到林落挤着眼,歪着嘴角,一动不动地瞅着镜子,很是专心致志。
空气里原先散布的尴尬霎时不存。
许赐坐直,动了动酸乏的双腿,开口问:“你在干嘛?”
林落想都未想,答道:“数睫毛!”
许赐被她突如其来的正经搞得哭笑不得,“……好,那你慢慢数。”
“吼!”
林落回完话,才意识到是谁在问自己。
她随即卸下表情,撇头看了眼许赐,在他长长的睫毛逗留小会,她舔舔唇,眨巴着眼睛,认真问道:“我刚刚数到多少了来着?”
“15。”
“噢对!那我接着数!”
眼看着林落又有投身于数睫毛这项伟大事业,许赐只好无奈起身,赶紧制止。
怎么说呢,他觉得林落脑回路很清奇,凡事决不能从正常人的角度来思考。
就拿今晚这事来讲,她虽是偷偷摸摸,但被人逮着了却是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且浑不自知。
没有半点女孩子应有的羞涩。
“走吧,挺晚的了,我们下次再数!”
林落看了看手机,九点整。
想必是她只吊了两瓶水的缘故,哪怕她还眯了一段时间,总共耗时也不长。
怕纪薇他们起疑,她点点头,起身:“那我们走吧。”
*
两人静静走在街上,鞋底踩在地面,发出声响不一的脚步声,却意外和谐。
由近及远亮开的明黄灯火,高楼林立的点点星光,伴随沿途路人的欢声笑语,似遮住了夜幕之下的黑暗,露出几丝阑珊暖意。
也融到了她心上。
林落突然觉得,有人陪自己回家,竟也是件不错的事,哪怕双方都没刻意搭话,却将她心里缺失的一块,又默默补上。
直到此刻,她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都害怕孤独,怕被落下,怕被孤立。
带着次次转校的陌生心理,她陌生的面对每张陌生的面孔。
可惜她伪装得太好,把自己,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没人看出她其实是害怕孤单的。
越爱笑的人,往往就越畏惧孤独。
偶尔走在寂静稀疏的回家路上,她也会回想,也会怀念自己在老家无拘无束的时光。
那时候,有人陪她疯,陪她闹,陪她胡扯瞎掰,大多小孩子也喜欢围着她玩,甜甜喊她一声“落落姐”。
同龄人更可以相约爬树,偷偷摘路上的野果子,或是跟家长扯个无伤大雅的谎话,再闹个鸡飞狗跳。
这些事情或许听上去十分幼稚,但融入其中了,就是真的开心。
不求众星拱月般的讨好,但论日常琐事的吵吵闹闹。
她撇头看向右侧,许赐还在向前走,他走得很悠闲,也很慢,像是为了刻意配合她的步程。
她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有朋友了,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除开父母,她有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
许赐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她不对劲,她一路走一路垂头丧气,还时不时怪怪地瞄他几眼,他停下步子,问:“怎么了吗?”
林落这次没避开,径直对上他关切的双眼,她眨了眨眼睛,十分认真地反问:“你是不是偷吃了催生剂啊,不然为毛眼睫毛会比我长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