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姌撕开信封,里面是一份沾着血迹的供词,还有一封寥寥几句的信。供词自然是那天的刺客留下的,萧澹在心中叮嘱她要小心温皇后。
两张纸被揉成一团,她问;“这是什么时候送到的?”
萧庆道;“昨晚。”
大队人马的速度远不及日夜兼程的信使,这些天她一直希望皇兄什么都没查到,一旦皇兄知道温玉绾屡次迫害自己,他纵然不会误会温珩,对温珩的心态也会变的反感。他在信中并没有提到温珩,她担心会一辈子困死在燕国的皇宫里,也担心纵然真的有这么一天,她能回到北梁,皇兄也不会同意她和温珩在一起。
这样想着,心开始隐隐作痛,她强打起精神,问萧庆;“宗灏有没有和你一起来?”
萧庆点头;“宗护卫就在殿外。”
“让他进来吧。”
见到宗灏,她吩咐道;“你不必留在朔州,带一些得力的人去京城,帮我调查那些朝堂重臣,夏子熙重用什么人,我要将他们的把柄都握在手里。”
宗灏行了一礼,郑重道;“卑职领命。”
宗灏是和萧庆一起离开的。欧阳姌走到窗前,打开窗,冷风吹在脸上,意识被风吹得越发清醒。苑中的寒梅已经开了,一簇簇绽放的梅,和风中飘舞的花瓣,在铺天盖地如雾霭般的阳光下是那么不真实。
那些还很奥园的事,她不愿去想。关上窗,让墨岚去来一把琴,她坐在案前,十指拂过琴弦,如潺潺流水般的琴音温柔的平复着她的心绪,也是她说不出的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到室内的氛围有些不对,抬眸,看到所有宫人都跪了一地,夏子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前。
琴音止住,她在韩起身,规矩的向他行了一礼,淡淡说;“皇上来了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
夏子熙挥手让众人退下,走到她面前,眼中笑意深深,有些感叹道;“朕许久没听你抚琴了,刚才听得入了迷,不想打扰你。”
欧阳姌笑了笑,淡淡道;“宫里的人见了皇上,连大气都不敢喘,我怎会毫无察觉?”
夏子熙坐在椅子上,笑着说;“现在人都走了,你继续。”
欧阳姌也坐回到椅子上,却没动案上的琴,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夏子熙,“可我不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曲子。”
夏子熙道;“你又不是第一次为朕抚琴,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的她竟以为和这个人真的心心相印,真是天真啊……她在心里冷冷的笑,眼中多出一丝讥诮;“我记得皇上更爱姜婕妤琴音,琴如人心,物以类聚,皇上最喜欢的还是姜婕妤那样的心性。虽然姜氏已经死了,皇上一定还能找到与她心性相同的女子。”
“欧阳姌!”夏子熙听了她的话,心中燃起怒火,这几天她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他。他起身来到她身前,一把推开桌案,俯身冷冷地看着她,“你一定要这么对我?”
那还是采薇刚被贬为才人的时候,她到钟粹宫看望,见采薇气色不好,便命人穿了太医,结果太医诊出了喜脉。她从心底为采薇感到高兴,亲自到乾元殿,想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可刚到门口,便听到从殿内传出的袅袅琴音。当她从侍卫口中得知殿中抚琴的人是姜氏,整个人都如同坠入冰窟。他是皇帝,从开始就不属于她一个人,可他宠的人偏偏是姜氏。
往事涌上心头,带着无尽的晦涩,欧阳姌别开脸,云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竭力压抑着心里的情绪,声音听起来十分冰冷;“难道我说错了么,皇上的记性真是不好,姜氏死了,你就忘了你曾经多喜欢她。”
“你还在为宁氏的死记恨朕,”夏子熙怒极反笑,伸手握住她的下颚,几乎是恶狠狠地问;“又不是朕让姜氏将她推到湖里的,姜氏已经死了,你还要记恨朕到什么时候?”
他的手指并没有用力,指尖却微微颤抖,欧阳姌挥开他的手,眼中闪着恨意;“姜氏死了又如何,她是罪有应得。可采薇在也活不过来了,她又做错了什么?”
夏子熙怒道;“难道是朕让她死的?”
“夏子熙!”她浑身颤抖的站起来,指着门口冷冷的说;“你给我滚出去。”
他狠狠盯着她,嘴唇气得发白,她眼中闪烁的泪像针一样刺在他心上,扬起的手在空中僵了僵,终究只是无力地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