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那要从房家的前事说起。”祝熔抿了一口酒,道,“几位远来不知,房家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一户。他家大儿子十几年前去山上捕猎,野物没猎着,抱回来一只奶狗。”
谢茵问,“奶狗?奶狗怎么会出现在山上?”
祝熔哈哈一笑,“姑娘一句话问到了点上。是啊,奶狗怎么会出现在山上?房老大却想不到这个,还以为自己得了只了不得的狗,一门心思要训它做猎犬。结果呢,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发现那东西根本不是狗,而是——熊。”
乐珩骇笑,“然后呢?”
祝熔道,“养了几个月,也养出感情了。再说,大家养猪养狗的,谁养过熊?说出来也稀罕。房老大就把那东西当成狗养大了。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大黑。那大黑被他养的极乖,不仅会帮着他打猎,连看家护院也会。更好笑的,是我们这些邻人去看稀奇,大黑还会两只爪子抱在一起,给我们作揖哩。”
他说的生动,连清让都被勾起一丝兴趣,开口道,“祝大哥方才说房家近来死里逃生,可是这只大熊帮的忙么?”
祝熔放下杯子,重重地叹了口气,“道长也把那畜生想的太好了。那东西终究是个活物,野性难驯的,不过为一口吃食,暂且装出驯顺模样,哪里能长长久久和人共处?更别提什么救人了。先前我说的房家死里逃生,乃是逃脱这畜生的虎口。”在几人的注视中,他比划着,“房家一向把那畜生栓在家门口。那畜生也乖,从来不闹。哪晓得房老妪有天买菜回来,发现那畜生竟挣脱了绳索。更要命的,是它偷偷摸进了房内,房老大新养的女儿已经不见,地上一大片血。”
谢茵不由地变色。祝熔眼见着,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只道,“万幸,发现得早,家里其他人安然无恙。”
良久的沉默后,乐珩勉强说了一句,“是,的确应该好好庆贺。”
说话间,从后堂走出来几个男女。祝熔指着他们道,“喏,那就是房家的人。”
谢茵顺着望了过去,“里头哪一个是房老大啊?”
“他啊,没来。”祝熔哼笑了一声,“那是个糊涂人。知道大熊吃了他女儿,被家里人杀了,一声儿谢都没,反而闹呢,说不信大黑会那样。倒是他娘,之前一向不喜欢孙女的,这次知道了熊吃人,怒的啊,操起斧子就把熊杀了,给孙女报了仇。”
谢茵听的颇为唏嘘,“那房老大现在怎么样了?”
祝熔随口道,“还能怎么样?一整天呆呆地站在家门口呗,看他娘和弟弟煮熊肉。”
说话间,房家众人走到中央。里头一个老妪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家近日屠了一只畜生。今日,就把这畜生的肉切了,分给乡里。”举着食盘,挨个桌子发肉块。满堂的人轰然叫好,翘首以盼。
清让见那老妪穿着簇新的衣服,神情也与众不同,颇为精明利索,问,“那就是房老妪吗?”
祝熔说是,“很精干吧。”
不多时,房家众人来到了祝熔这一桌,给他们肉。祝熔笑着谢过,分给众人。清让以食素为由,谢绝了。乐珩也摇了摇头,说不要。谢茵见祝熔面色尴尬,打圆场道,“祝大哥,给我一些。”
祝熔这才开怀而笑。两人一同把熊肉分了,吃的精光。
饭后,三人同祝熔告别,回了住处。
谢茵打开房门的一霎,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气味,说不上来是什么。她想着,也许是店小二来过,打扫房间了吧,没放在心上。伸手去拿那本异闻录,展开,记道:
四,何燕娘。
渔阳何燕娘,许字邻人王鼎。适婚期,发狂谵语。鼎朝夕问省,遍问青囊,不治。众窃曰,为鬼迷。鬼者,燕娘故夫吴郎也。鼎延术士劾治。
一日,有块木落于鼎手,上书“待三日,有道自西来,可于村头桑树下相候,求其解患。”鼎甚喜,乃从之。
然,道视后,言难疗。鼎怒,欲以手击之。然燕娘释然,言不永寿。谓之,“天下何患无佳人?我不详,数日必死。君何必与故人争泉下物。”鼎意良不忍。
后,燕娘前症又作,命在旦夕。吾偶觉其非鬼症,乃频换医所致。医家同类皆相忌,务改前医之方以见所长。燕娘知之,而心系故夫,欲从于泉下,服毒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