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捂着脖子后退数步,一边咳嗽一边怒斥清让,“你收了我,便要保障我的安全!怎么无端端让个疯婆子把我害成这样!”
女子跌倒在地,目光灼灼而迷乱,“疯婆子?你忘记我了?你不记得我是谁吗?”
蛇妖盯着她看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他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哪儿知道你是谁?见都没见过!”
女子一愣,脸色迅速地苍白了下去,“你不记得我了?你不记得我了?”她喃喃地说着,慢慢地蹲了下去。
蛇妖有些心软。他一生多情,与不少女子有过露水姻缘。而其中很多人的面貌,在一夕之欢后都被他忘却了。
面前的女子,想必也是其中一个。
这一刻,他忘记了女子方才还欲杀死他,不由自主地向前了几步,试探性地说,“我,我想起你了,真的。”
他这样说着,神情却是犹豫的。女子如何不知晓,不再看他,掩面掉头而去。
蛇妖与罗罗面面相觑,清让也大为踌躇。
蛇妖见他如此情态,自觉二人共历了事,看待他亲近了几分,半抱怨半炫耀地对他道,“嘿,你瞧我这人——”
他话还没说完,清让已经翕动起嘴唇。蛇妖疑惑地问,“你说什么?你大声点儿。我好像被那女的掐坏了,耳朵里听不清。”
清让点点头,加大声音念道,“网覅沃尔将饿哦奇偶位金佛......”
蛇妖呆呆地听着。道士说的每个字他都听的清楚,但连起来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这样过了许久,他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刮起了风,莫名其妙地咦了声。
下一刻,有白练似的光束从收妖匣中卷出,将他席卷而入。
清让不给他吵闹的机会,毫不拖泥带水地在匣子上连拍三下,“噤声、噤声、噤声。”随后带着罗罗行云流水地下了山。
一人一鹤走的飞快,很快便追上了先前掩面而去的女子。
清让犹豫了一下,还是与她打了招呼,“姑娘,你家住在何处?我让罗罗送你回去吧。”
女子回身,见是他,道,“道长不必担心,我有武艺傍身,可自行返家无虞。”又歉疚道,“素樱擅自偷盗收妖匣,连累道长千里追击,在此向道长赔礼。”
清让想起她的身世,不愿过分苛责,摇了摇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素樱欲言又止。清让心领神会,道,“他被我关进收妖匣了,听不见你与我的谈话。”
素樱松了口气,这才道,“我打算回去以后,做一个押送货物的女镖头。闲时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她说话的神态与方才大为不同。方才她满面悲伤偏执,而如今,言谈爽朗,似吹开了阴霾的湛蓝天空。
清让衷心道,“这很好。”他筹措着安慰的语句,慢慢地说,“其实素樱姑娘你还很年轻,将来会遇到的好男儿不胜枚举,蛇妖实在不算太出众的男子。”
素樱听后,抿嘴笑道,“道长真以为我对蛇妖有情?”
清让听的云里雾里。
不是吗?
素樱已经收敛了笑意,低声道,“道长错了。那蛇妖并非素樱的情人,他是我毕生最大的仇敌。”她的脸色苍白了下去,好容易才吐出了言语,“道长还记不记得,你抓捕蛇妖的原因?”
清让自然记得。蛇妖欲轻薄谢茵,被他当场抓住。
素樱难堪地低着头,“我,我也是受害者。”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素樱年方十四,还未及笄。她身为商贾的父亲为她定了一门亲事。
对方是父亲至交的儿子。两家门户匹配,彼此都很称意。素樱也怀着暗暗的期待,等待作为新嫁娘的那一天。
不料出嫁前七日,变故陡生。夜晚,一个陌生男子悄无声息地绕开众人,闯入她的闺阁。素樱极力抵抗,但也仅仅是扣下了男子身上一片青色的鳞。
她拿着那片鳞,试图告诉父母她是被强迫的。但常年经商、见多识广的父亲一下子看出那是蛇妖的鳞片。他害怕蛇妖再来找素樱,令阖家不安宁,也怕丑事蔓延到其他几个女儿身上,瞒着众人将素樱逐出家门,放逐到乡下,对外谎称她已病死。
祸不单行,下乡途中,又有恶仆图谋钱财,几乎勒死素樱。
她伤颈折足,跳入水中,漂流了一天一夜,才逃到一个陌生的小村子里,从此以乞讨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