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府中仆人已然布好膳食。
而傅行勋则端坐案前,闻声向她望来,轻抬了眉尾。
啧,收拾了,当没收拾。
阮幼梨假装没察觉到他探视的目光,硬着头皮坐到了他的对面。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餐桌之上,阮幼梨简直是做尽了姿态,兰花指一翘,樱唇翕张,每吃下一口,就要佯作享受地闭闭眼摆摆首。
相当之斯文,相当之优雅。
做作到了极致。
傅行勋无意间瞥到,只觉没眼看。
他真该庆幸,这不是在外边。
他要慎重考虑一下,该不该带阮幼梨去七夕宫宴。
优雅地用过早膳后,阮幼梨便再不停留,带着寻上来的绮云,仪态万千地离去,只留给傅行勋一个同样优雅的背影。
步子缓慢,全身扭动。
傅行勋停在原地,看着她“妖娆”身姿,无声地抬手扶额。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让他看这个。
直到走远,阮幼梨才终于恢复正常,为委屈的绮云解释了一下昨晚的突然消失。
——为了减肥,晨起锻炼。
听了她的话,绮云杏眸睖睁,霎时便有泪雾朦胧:“小娘子为何不叫上我……”
阮幼梨被她的反应一惊,忙摸头顺毛:“你又不胖,减什么减?”
绮云一顿,点头:“对哦。”
阮幼梨表示,不想和瘦子讲话。
第61章 宫宴
七夕转瞬即至, 很快就到了宫宴的那天。
任是傅行勋再怎么嫌弃阮幼梨, 也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之术, 心不甘情不愿地捎上她了。
起先,阮幼梨是想盛装打扮一番的, 但转瞬想到她与傅清沅的身份问题,还是灰溜溜地换回了一身素净衣衫。
尚为阮幼梨时, 她也露过不少面, 如今,阮幼梨已经是逝于世人眼前,她现在是傅清沅的身份, 还是得按傅清沅的温婉淡雅行事。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道,带起阵阵颠簸, 晃得她耳垂坠下的珍珠耳坠也漾开层层光晕。
那光晕温润柔和,映着她面庞,更显得她肤色白皙,好似暖玉。
傅行勋顿了顿,终是从她的耳坠上别开了眼。
倘若他再不收回视线, 恐怕,就收不回来了。
傅行勋伸手撩起车壁的窗帘, 稍稍探出车外,轻吐出一口气,才觉胸口的沉郁散了不少。
可阮幼梨偏不让他安生, 又在此刻唤回了他:“阿兄。”
傅行勋闻声回首, 眉尾一抬, 无声询问。
“我突然有点害怕。”她垂下脑袋,几乎是将脸埋在胸口,放在膝上的手,也在不安地搅着衣摆,“万一我被认出来了,该怎么办啊?”
出门的时候,她无所顾虑,只想进宫凑热闹见阿娘,可是现在安静下来冷静下来了,什么担忧都涌上心头了。
傅行勋见着她这一副小模样,伸手抚上了眉心。
这都走到宫门口了,才突然提起这点,有何用?
有何用?!
而且,在她话音落下的这一刻,马车也停下了。
最怕颠簸突然停息,阮幼梨猛地睖睁双眼,一脸错愕。
她无助地挥舞双手,像海草一样缠上了他的胳膊,而后压低了声音,一阵鬼哭狼嚎:“阿兄阿兄阿兄!怎么办怎么办!我的身份暴露了,会不会被斩首啊!”
傅行勋感受到她的依赖,愣怔过后,竟是勾了唇角。
他低颌应答:“会。”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更是把阮幼梨的惊恐推上了一个巅峰。
她正准备扯了嗓子一阵嚎时,傅行勋却像是有所预料般,将食指按在她的唇瓣上,止了她的声息。
阮幼梨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她浓黑的眼睫轻轻颤动,傅行勋只觉得像是有轻羽扫在了他的心上,使得他的呼吸也滞了片刻。
“别……别叫。”傅行勋顿了半晌,才找回些微神思,僵硬道。
阮幼梨点头如捣蒜。
得到了她的应答,傅行勋才极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他捻了捻指尖,只觉指尖缠绕的温软触感,无论如何都解不开。
他不自在地清咳一声,道:“下、下车罢。”
阮幼梨再次捣蒜般点头,惊恐到愣怔。
为了她的小命,她必须得端庄、优雅!一点把柄都不能留下!
行在傅行勋的身侧,阮幼梨下意识地挺了挺一马平川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