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勋揉了揉眉心,道:“没抄完不许吃饭。”
话音落下,他便起身,往书架踱步行去,守在架前,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阮幼梨见他始终没有动作,忍不住望着他的身影,出了声:“阿兄,你在找什么?”
傅行勋只冷冷答她:“这和你抄书有什么干系?”
阮幼梨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悻悻地收回视线,低下了头,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誊写着。
这次有傅行勋的监督,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她也没再走神,任浓黑的眼睫在洁如白玉的面庞落下一片认真的阴翳。
但傅行勋无意抬首,却看着她的模样,失了神。
恍然间,他又忆起了先前的种种。
假山之前的月下一吻,深夜里她的贸然闯入,以及之后……她搂住他的脖颈,不断地亲他的脸颊。
可是一帧帧的画面从他的眼前走马观花而过,到最后,却是她和李成衍言并肩而立,笑意盈盈的模样。
傅行勋不敢再去回想,垂下了眼睫,掩住暗藏的落寞。
她和李成衍,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他傅行勋,不过是一个看客罢了。
插手不了,更改变不了。
傅行勋抿了抿唇,开始翻阅案卷,想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七夕宫宴行刺一案尚未了结,可这又事关圣人安危,所以这几日里,他和禁卫军首领杨朔以及大理寺,忙得是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得半日空闲,那些暗藏的情愫便如潮水般,势如破竹,喷涌而出,让他完全收手不住,只发了疯地想去找她。
就连刚刚,没有赶她离开,也是他的私心所致。
明明让她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傅行勋暗叹一口气,只感觉满目都是她的笑靥,让他如何也驱散不开,定不下神。
正当他心烦气躁时,耳畔却响起了她的声音,甜丝丝地缠绕在他心头,更是让他心乱如麻。
“阿兄,”她搁下了笔,抬头看他,唤,“我抄完了。”
傅行勋紧抿唇线,闷闷地嗯了一声。
回想起他方才的话,阮幼梨起了身,踱着小碎步向他行来,将手中誊写完毕的两份《尚书》递给了他。
傅行勋有片刻的愣怔,待回过神来,才伸手接过,装模作样地察看了一番。
阮幼梨写得一手簪花小楷,秀丽规整,自有一派风骨。
傅行勋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可是阮寺卿教你的书法?”
阮幼梨点了点头:“是阿耶指导了一阵,但手把手教我的,还是我阿娘。”
“没想到阮夫人竟还有这般才情。”傅行勋整了整那一叠纸,道。
阮幼梨点点头,唇畔泛起一抹温柔的浅笑,她道:“对啊,在我的眼里,阿娘可是这世上最温柔最美好的女子了。”
突然提起了阮家,阮幼梨顿了顿,又想起了今日的相遇。
她抬首看向身前的人,问:“今日我与阿衍在路上碰见了阮家的车驾,阿耶说是要出城办事,调查那夜宫宴上的刺客,所以……案件是有什么眉目了吗?”
第70章 迷醉
傅行勋点点头, 应道:“是, 大理寺查到了那个刺客的籍贯,所以阮寺卿便出城, 去那个地方调查。”
阮幼梨闻言, 有些微的出神, 半晌, 她又问:“那阿耶此番前去,会有什么危险吗?”
傅行勋摆首,出声定了她的心:“这一路上有身手不凡的侍从相送,况且,那个地方不过是一个小村庄, 向来安宁, 所以……不必忧心。”说完,他愈探手拍拍她的肩,可突然间, 他又想起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天堑, 指尖轻颤,到底收回了身侧。
他这细微的动作, 阮幼梨并未注意到, 依旧为阿耶的安危忧心。
可傅行勋的话到底有一些安抚作用, 她想了一阵, 算是松了口气。
“那……你呢?”顿了顿, 阮幼梨又掀起眼眸看他, 问。“那接下来的日子, 你还要忙吗?”
傅行勋为她的话一怔,微微垂下了眼睫,看她。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对她撒谎:“不会太忙。”
“所以!你就会在府里陪我了?!”阮幼梨扬首看他,睁大了眼看他,一阵激越。
傅行勋为她的突然逼近稍稍后仰,可饶是如此,也还是拉不开二人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