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幼梨扬起下颔,对他甜甜一笑,唤道:“弟弟。”
李成衍禁不住一怔,心中有万般滋味陈杂。
他无奈摆首,未应。
没过几日,就是阮幼梨认祖归宗并册封的大典。
可等到她疲倦地走完流程、结束大典,与他脱离兄妹关系,成了公主,傅行勋也没能归来。
阮幼梨心中烦闷,一封接一封地给他写信,不知写了多少,傅行勋总算是回了她一句:“凡事皆好,勿念。待归,再求娶公主。”
看到最后一句,阮幼梨禁不住垂眸一笑,将那薄薄的一张信纸捂在了心口。
似乎这样,就能离他很近。
而傅行勋远在边境,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欢喜。
他一身甲胄,迎风立于坡上,唇畔泛起一抹浅淡笑意。
这样……挺好的。
可是笑着笑着,他唇畔的笑意又是消散,紧抿成一条直线。
若李成衍登基为帝,那被萧廷辉挟持的圣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没有了利用价值,萧廷辉会不会对他,痛下杀手?
傅行勋不敢去猜想那结果,只紧阖了双眼,以指压眉心,仿佛这样,就能减去他心中的几分怅然。
萧廷辉的阵地,迟迟攻不下来,他也被这战况托住,不能离开,归返长安。
时间拖了大半个月,长安城中的李成衍总算是坐不住,要御驾亲征,去制服萧廷辉。
在边境,傅行勋与他相汇。
再见时,两人已是君臣。
傅行勋俯身向他行了个大礼。
可李成衍还如最初,亟亟地将他扶起,亲昵地唤他:“元策兄。”
傅行勋抬首,对上了他澄澈如初的眼眸,笑了。
兄弟二人无声碰拳,分外默契。
李成衍到这边境来的用意有二:一是振奋军心,二是稳固他的地位。
毕竟,他初初登基,根基不稳,还得去做一些实事。
因为有新帝的御驾亲征,军中的士气的确被鼓舞了不少。
作战时,所向披靡,很快就将那几座被萧廷辉占据的城池攻回。
李成衍见状大喜,又给他们许下了不少赏赐。
如此,武毅侯率领的军队,势如破竹,很快就将萧廷辉逼到绝境。
在最后一座城池时,萧廷辉将原先的圣人如今的太上皇,挟持到城楼,威胁他们。
萧廷辉将匕首架在太上皇的脖颈上,禁不住冷嗤出声,道:“李成衍,你若不退兵,你的阿耶就会死在我的手上。若他因你而死,那你就是罪人,我想,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罢。”
李成衍抬首看他,扬声道:“开条件罢。”
“自断右臂,独自进城。”萧廷辉说道。
听到这样的条件,众人皆是一愣。
傅行勋欲阻止他,可李成衍却举手让他噤声。
他道:“不用拦我,为了阿耶的安危,这点痛,不算什么。”
话音落下,便扬起左手,将匕首刺进了右臂。
刹那间,鲜血流溢,染红了他的衣衫。
萧廷辉见状,甚觉满意,开了城门,允他一人进来。
看着李成衍驾着马独自离去,傅行勋紧握缰绳的手渐渐紧握,直到指节泛起苍白。
“延……陛下。”傅行勋到底没忍住,出声唤他,可因为以往的习惯,险些将他的称谓唤错。
李成衍闻声,倏然回首,向他看来。
“元策兄……还有何事?”
傅行勋紧抿了唇线,良久才吐出一句:“记得,见机行事。”
李成衍微微一顿,而后一颔首,到底头也不回地进了城。
紧阖的城门将他的背影淹没,傅行勋看着,心底升起一阵浓烈的担忧。
还愿,不要再节外生枝。
就在李成衍进城的同时,也有无数暗卫从无人注意的角落闪现,须臾,便散于无踪。
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李成衍在敌军的挟持下,只身上了城楼,与太上皇重逢,与萧廷辉对锋。
在瞥到他臂上的刺目血色时,太上皇禁不住一阵错愕。
他睖睁了双眼,痛心道:“阿衍,你这又是何苦?”
李成衍笑了笑,道:“阿耶的安危,才是最为重要的。”
太上皇听闻,感慨地一叹。
萧廷辉见他们父子二人这般,没忍住地冷嗤一声:“你们父子二人就好好叙叙罢,不然,以后可就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