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和煦似春风过绿堤。
一瞬间,方才在阮幼梨心里打架的那两个小人彻底分出了胜负。
后方,卒。
前方!大获全胜!
果然,她没有看走眼,她的元郎就是这么温柔、体贴,切切实实的儒雅名士!
阮幼梨登时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一双晶亮明澈的眼仿佛璀璨星辰般,耀着零碎的光。
傅行勋被她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忙别开了眼,错开她的目光。
然而她的目光就像是有实质般,如轻羽扫过他的眉、他的眼,最后顺着他的肌肤,一寸寸往下……
傅行勋没忍住,唰的一下站起了身。
他紧抿了唇线,僵直着身子道:“随我来罢。”
“作甚?”阮幼梨嘴里含着一根箸子,一脸茫然。
“你不是伤心和玉死了吗?”他猛然转首看她,道。
阮幼梨忙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柔柔弱弱地起身,小碎步跟上了他。
因为昨夜的事情,阮幼梨也没有了装死的必要,故而这一路上,她都是大摇大摆地走在傅行勋身边的。
府中众人见她安然无恙,震惊者有之,不解者有之,既震惊又不解者亦有之。
然而阮幼梨始终保持着神秘的微笑,如傅行勋般,沉默着片语未出,负手身后,款步而行。
仿若高岭之花的清冷圣洁。
这段日子,阮幼梨虽是暂居到了傅行勋的院子,但和玉却依旧留在轩兰苑,每日按时服用阮幼梨的药。
药中下了慢性的毒.药,日积月累,原本康健的和玉在这些日子下来,也终于撑不住,撒手人寰。
碧纱橱上的珠帘被缓缓掀起,阮幼梨跟在傅行勋的背后走了进去。
一进屋,铺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沉闷的气息。
阮幼梨一时间竟被这气味闷住,扶着胸口清咳了几声。
“侯爷,小娘子。”屋内早有婢女侯着他们的前来,现下听到了动静,忙是恭敬地到他们的跟前屈膝行礼。
傅行勋颔首,算免了她的礼。
“如何?”他停在厚重的帷幔之前,止步不进,问。
“是今早去的,大夫验了药,道是药里加了乌头。”婢女颔首低眉,毕恭毕敬地答道。
阮幼梨将这番话听得一字不落,登时背后发凉。
差一点点,死的就是她自己了。
想到了这一点,阮幼梨的心里突然间就没那么难受了。
这个药,是和玉亲手送到她的嘴边的。
和玉想用她的命去换她家人的命,可她家人的命就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和玉的死,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阮幼梨忍不住紧闭了眼,长吐了一口气。
还好,她不是傅清沅,没有再踏上那一条绝路。
她活了下来,真正地获得了新生。
“可要进去看看?”傅行勋微微侧首,问她。
阮幼梨睁眼看他,果断地摇摇头:“不要。”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面容扭曲的样子,又不好看,看了之后说不定还会被怨魂缠身,夜长梦多。
傅行勋了解地点点头,伸手撩开了帷幕,独自走了进去。
看着他没在帷幕后的身影,阮幼梨没由来的一阵慌张。
他他他他都不怕的么?!
她下意识地跟着他行了两步,可到底胆怯地停在了帷幕之外。
虽然上辈子做过孤魂野鬼,但自己做是一回事,看别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怎么也不敢去看的!
哪怕里面待着傅行勋!
见她没有跟上来,傅行勋的心里微微一松,眉尾微抬,却再没任何反应。
进了里屋,那股闷人的味道愈发浓重,傅行勋以手掩鼻,缓步行到了床前。
果不其然,和玉没了声息地躺在榻上,苍白的面色微微泛青,嘴唇於紫,的确是中毒而亡的迹象。
傅行勋令身侧的婢女在她的身上搜寻了一番,而后在屋内踱步察看。
良久,婢女停了动作,行到他的身前,躬身一礼:“回侯爷,未发现任何的端倪。”
傅行勋紧抿了唇线,静默地点点头。
他也是,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看来萧筠暂时还没有识破他们的计划。
傅行勋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带着浅淡地笑意掀开帷幕,款步行出。
阮幼梨见他一脸春风的走出,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