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地,他注意到了李成衍一派。
为了表现合作诚意,他暗自帮过他们多次,才终于摊牌。
“你这样做,又有何意图?”那时,傅行勋问他。
他答:“救我阿姊。”
重来一世,就为这一个目的。
这一回,他不想与萧廷辉虚与委蛇,换阿姊在宫中的半刻安稳。他要撕破一切,撞破那层层宫阙,带她走出那深宫。
萧予峥一人坐在暗室,缓缓阖了眼。
恍惚间,萧廷辉当初对他说的话,又回响在耳畔。
“泽川,你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怎样才能保全她。我送她进宫,是让她在萧家有所价值,不成弃子。如今她身在宫中,你就是她唯一的护身符。要知道,后宫那个地方,可是能吃人的。”说着,萧廷辉还侧眸睨他一眼,冷冷一笑。
他插手不了后宫之事,只能由萧廷辉要挟。
纵有万般情绪翻腾于心,也只能凝滞喉间,佯作出一副淡然模样,沉默以对。
为了阿姊,他愿意在萧廷辉的身边,虚与委蛇这么多年。
任鲜血染双手,负一身罪孽。
杀的人太多,身上的罪孽太重,他总会在深夜里惊醒过来,被黑暗的恐惧逼到崩溃边缘。
可是,再怎么惧怕,他也未曾后悔。
她予他的美好,他愿拼尽所有去还。
合上眼的那一刻,她轻软如春风的声音便从他耳畔拂过。
“予峥?”半蹲在他身前的女子笑眼弯弯,“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阿姊了。”
然后,摊出一手,将他带出了前半生的阴晦。
贱籍胡姬之子,在弱肉强食的萧家,无任何的容身之地。
在碰见阿姊之前,他收到的,向来都是萧家嫡系子弟的无情嗤笑。
“哟,是那个娼妓所生的下人啊!”
“怕是下人都不算罢!”
“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哪儿来的脸进萧家的门。”
“还不是贪萧家的权势财富。”
“呵,小贱蹄子!”
……
几人说着,就怒上心头,对彼时还年幼的萧予峥拳打脚踢。
他没有依靠,更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只能蜷缩在角落,任他们的拳打脚踢如雨点落下,炸开一阵又一阵的钝痛,身碎骨裂般的疼。
瘦弱的少年紧咬了牙关,强忍着,没在这绝望之际发出半声痛呼。
当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黑暗以盖时,他缓缓撑起了一条眼缝。
浓稠的鲜血滑到眼睑,沉重得令视野也模糊。
可处在光晕中的那人,却逐渐在他的眼底清晰。
而后她看着他,红.唇微启,吐出了那一句、令他永生难忘的话:“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阿姊了。”
“我带你走。”
不断回响在他的脑海,就像是温柔的魔咒一般,解封不了。
更何况,他也不想去解。
萧予峥徐徐掀起眼睫,琥珀剔透般的眼眸沉在黑夜,淬冰的清寒。
之后,与阿姊的相逢,都是匆匆一面。
也都是,用杀戮换来的。
只要他为萧廷辉办成一件事,他就可以跟萧廷辉进宫,以见皇后之名,与阿姊相见。
我会带你出去。
折身离去时,他总会淡淡一回眸,以眼神无声而道。
相伴多年的默契,萧贵妃自然能轻易明晰。
稍稍眯了眸,她微不可查地一颔首。
他们就这样,在萧廷辉和萧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无声言语。
转瞬就到了关键时刻。
他和傅行勋等人联手,将萧廷辉逼到了绝境。
逃亡的时候,他跟在萧廷辉的身边。
可在刚刚踏上行程时,萧廷辉的人就无声无息地将他给钳制。
站在船头上,萧廷辉回首过来,侧眸看他,眼底隐含杀气。
他勾起唇角的冷冽弧度,似笑非笑:“好你个萧予峥,竟敢和傅行勋他们联手害我!还枉我这么信你!”
被钳制住双手的时,萧予峥的面上没有半分慌乱。
他只静静地看萧廷辉,未道只言片语。
他知道,萧廷辉不会立即杀了他,因为他对萧廷辉,还有那么一点利用的价值。
借他之手,萧廷辉向傅行勋传递了假消息,设下了一局。
他就看着萧廷辉暗箱操作,难得的,唇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