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说是不吃,如今就自食自言了。
绮云表示,看不破。
茶饱饭足的午后,令人分外困倦,故而睡意袭来的时候,阮幼梨也没有抗拒,仰首躺在藤椅上,阖眼小寐起来。
午间休憩所做的梦,曰白日梦。
等到阮幼梨从沉沉梦境抽身出来的时候,她只感到身后汗意津津,尤其是那层单薄衣衫,紧贴着后背,分外不适。
故而她蒙眬双眼发了一会儿愣后,就出声吩咐候在一旁的绮云:“绮云,你去替我备些热水来。”
用热水擦拭过身子后,阮幼梨也清醒了不少。
她对着菱镜拍拍自己的脸颊,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白日梦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信不得信不得!
这样给自己催眠了好一阵子,她才终于睁眼,直视镜中的自己。
铜镜镶嵌在精致的镜台上,将她的面容映得分外清晰,亦将她眼中的惊惶一丝不落地展现。
恍然间,阮幼梨又忆起了梦中所见。
兵荒马乱中,傅行勋一身甲胄,满身血污,昔日的仪态翩翩尽失,仅剩了悲壮的狼狈。
阮幼梨又使劲捏了捏自己肉嘟嘟的脸颊,骤然升起的疼痛才驱散了心中的那份错愕惶恐。
她不能再注意傅行勋了,竟然都做出了这样的梦。
还有!傅行勋都那样嫌弃她,她凭什么对他上心啊!
回想起晌午时他对她所言的那一句,阮幼梨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得瘦下来,不能让傅行勋这样看不起自己!
然而她虽有那个决心,可却始终没有付出行动来,该吃吃该喝喝,没饿着一刻。
这样颓靡无所事事的日子,终于将阮幼梨磨得焦灼。
捏了捏肚子上那一圈软软的肉,阮幼梨痛定思痛,一定要瘦下来!不然到时候连动都动不了了。
是以她悄悄摸到了傅行勋的北苑,再一次闯进了他的书房。
将将踏进一只脚,阮幼梨接迎来了傅行勋特别的迎接礼——被揉皱的废纸团。
看着那圆滚滚滚到自己脚边的纸团,阮幼梨探出去的脚尖忙瑟缩了一下,而后转弯往另一边行去。
这一路上,她就像是在避开陷阱一般小心翼翼,脚步迟疑,生怕碰到那胡乱扔开的废纸团。
终于,她成功地抵达傅行勋的桌案前。
“阿兄……”后一个字还没从她的口中唤出,她死命避开的纸团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扑到了她的怀中,而后,顺着她的衣衫,坠.落在地。
阮幼梨唇边的笑意瞬间凝固,起先的悄然欣喜也换成了满目的惊异。
“啊——!”下一刻,她惊叫出声,恍然疯癫一般将外衫解开,万般嫌弃地扔在地上。
而原本专心致志行书的傅行勋也终于被她惊吓,笔尖一顿,晕开的浓墨又毁了他的一张宣纸。
耳边的尖叫声震天刺耳,简直不忍灌耳。
傅行勋不由得抬起了手,捂住了耳朵。
呵,疯子。
终于,疯子梨停歇了下来,丢开了那被废纸团玷污的外衫。
她伸手指向傅行勋,愤愤出声:“你你你!”
傅行勋无辜抬了眉峰,道:“我怎么了?”
“你就不能讲究一点?”阮幼梨又愤愤地垂下了手,紧握成拳,不忍直视地别开了眼。
“你就不能端庄一点?”傅行勋反问。
他的话让阮幼梨瞬间愣住,想起当前的情景。
哦,她现在是在傅行勋的房里。
所以……她都干了些什么?!
阮幼梨回想起方才的种种,胖脸一红,忙是背过身去,抱臂胸.前,支支吾吾:“我我我……”
“你什么你?”傅行勋的声音响在身后,仿若珠落玉盘的悦耳。
“还不是怪你!”然而再悦耳,也不能缓解阮幼梨心中的愤然了。
“干我何事?”
“你乱扔纸团!”阮幼梨对他这么个恶习,简直是深恶痛绝。
然而听了她这么一句痛斥,傅行勋却是毫无反应,只冷漠地“哦”了一声。
“这是我的房间,我怎么样……用你管吗?”
他说的理直气壮,让原本理不直气也壮的阮幼梨瞬时萎了。
话虽这么说没错,可是……
“你也不该这样吧?”阮幼梨着实无法面对他那凌乱的桌案,故而始终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