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忽然说:“六尾一向没心没肺,他只管为所欲为,却从来不管旁人如何,当真要离开了也没人阻止得了他。”
江墨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怎么会?连我都知道他是一只有情有义的狐狸,你和他相识一场,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比我了解他,你和他之间远不止如此。”
闻言,桃李微微一惊,“我没有想过要与他如何……”
笏九不在的这两天,家里清净了许多。
连沈妈妈都有些不习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要不咱们弄个寻狗启事怎么样?”
说实话,江墨也说不准笏九还会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但她内心里更愿意相信他还记挂着桃李,或者她,或者……小饼干?
什么都好,总有让他挂怀的东西。
江墨翻着手上的书,只说:“他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
沈妈妈叹道:“好歹养了那么些日子,饭量再多也不及这么久以来的感情啊。”
……
两天后,蔺傒文带来消息,桃李也不见了。
江墨第一反应就是她去找笏九了。
蔺傒文坐在沙发上,两边胳膊肘抵着膝盖,道:“不无可能。”
“她知道笏九去哪了么?”江墨简直觉得头疼,“她找得到么?”
“无论她找不找得到都会回来。”他说。
江墨看了他半天,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墨说道:“前两天她过来了一趟,我看她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她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
蔺傒文像是回过神来,说:“她的伤势不轻,但好在没有伤及心脉,脸色不好只是近段时间尚未调理妥当而已。”
话说到这里,江墨无意再开口,这几天她的情绪难免低落。
这段时间连绵不断发生了太多事,像倾轧而出的洪水,从四面八方一股脑地涌过来,让人措手不及,应接不暇,每每夜深人静时她总会忍不住去怀疑这些事情的真伪。
是梦,还是现实。
蔺傒文说道:“放心,他会回来的。”
江墨恍惚间听到他说的话,还以为他口中的“他”指的是桃李,给他添茶时,只笑笑道:“她的上级领导在这里,她当然会回来。”
他也笑,“我说的是六尾。”
这话让江墨心里生出一丝希望来,“为什么你这么确定?”
“六尾看似没心没肺,实则重情重义,”蔺傒文捏着茶杯,杯壁滚烫,他却毫不知觉,淡淡道:“他看透世情,却也为世情所困,这一点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他没有因此而过多挣扎或反抗。否则,一段俗世里的师徒之情又怎会让他千年来念念不忘?”
“既然这样,那桃李……”
“或许是放心不下他。”他说完,抿了口茶。
……
山林深处有一间竹屋,远离尘世,无人问津。
它并不是隐匿于人世间,翻看地图还是能指出个大概的位置来的,只是这种深山野林向来罕有人迹,探险队都指不定懒得来。
不过这里是笏九和师父最后落脚的地方,也是师父的葬身之地。
笏九回来这里住了几天了,晨饮露水,夜食斋饭。
中午的时候,笏九去了周围闲晃,逗逗千娇百媚的小花妖,欺压一下附近的蝎子精,这是他这两日以来的娱乐消遣活动。
直到日沉西山他才提着一壶小花妖送他的野果酒酿回来,他还没走进屋就敏锐地感觉到了异样,依然还是大大咧咧地将门一推,看到里面的人时,不由一愣。
“臭丫头?”他一脚踏进屋里,“你来干什么?”
“找你。”桃李还是那么言简意赅,看他走了进来,自己也站起来。
笏九不由发笑,“你找我有何贵干?”
桃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片刻,道:“你没事吧?”
笏九将酒壶往桌上一放,走到旁边的躺椅躺了下去,闭着眼睛半天才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啊?倒是你——”他懒洋洋地再睁开眼睛,直勾勾看着她,“我听说前段时间你让山鬼给伤了?”
桃李“嗯”了声,“并无大碍。”
眼见着天要黑了,窗边一阵风吹进来,掀开席帘子一角,屋子里轻轻地响起席帘子拍打窗口的声音,“啪嗒——啪嗒——”,在静谧的林间,昏黄的竹屋里,显得无比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