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随着桃李尽心尽力的扔符行动,几个人终于往前迈进了一米……
笏九的爪子起起落落,也是收效颇丰,但他们的速度抵不上前面不断涌过来的活死人的速度。
蔺傒文提笔挥毫,笔尖沁出一滴墨水,墨水再一分为十,自行往前飞掷击中十个活死人的眉心,命中者皆烟消云散。
笏九揉了揉酸疼的肩膀以及用力过度的手腕,说:“你不是有洛书卷轴么?把这些东西全收了岂不是方便?”
蔺傒文淡定地挥笔洒墨,回道:“这东西无法超度,更无法点化,我收来做什么?事后又该让它们何去何从?”
“也即是说——”笏九顿了顿,道:“你所有的大招对着一堆活死人居然无用武之地?”
“杀鸡焉用宰牛刀?”桃李看过来,“笏九,你有说话的时间,不如多活动活动你的爪子。”
“我爪子酸!”
“……”
……
“生死有命,轮回有道。”御方像带着些许隐忍,沉声道:“起死回生终究是离经叛道,珩之,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苏珩之低低笑出了声,“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啊师兄,你不也曾想过让桃李的魂魄回到她的肉身?让她真真实实地活着?她这副血肉之躯总好过她现在栖身的那块木头,是不是?”
江墨端着茶碗的手轻轻一抖,默不吭声地听下去。
苏珩之说:“听说前段时间她让山鬼给伤了,那块木头损毁了大半也该到寿终正寝的时候了,正好趁此机会,将桃李的魂魄转移到她自己的肉身来,师兄意下如何?”
江墨彻底震惊了,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笏九会说桃李是被雕刻出来的。
那时候在月生海家里捉女鬼和妖僧时,因为桃李的嗅觉灵敏,笏九曾调侃她是被她师父按照哮天犬的模样雕刻出来的。
这么说,眼前这位和桃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桃李的肉身?
御方的目光冷下来,“倘若为满足一己私欲而伤天害理,请恕我无法苟同。”
苏珩之忽然动了动双腿,慢慢站了起来,面向竹帘,“桃李是你门下唯一的弟子,也是我唯一的师侄,你疼她,我何尝不是?师兄,你做不到的事,我来替你做,如何?”
他说着慢慢掀开竹帘……
江墨专注着他的脸部。
一开始她只看到他似青葱细长的手指,接着是苍白消瘦的下巴以及一张颜色极淡的薄唇,似笑非笑,再来是笔挺而端秀的鼻梁,最后才彻底露出一双含有几分笑意的桃花眼,内眼角往下勾,外眼角轻轻上扬,前额两边的碎发又刚好垂在了眼角。
微笑时,加之目光微垂眼皮收敛,会露出狭长而迷人的眼线弧度。
江墨震惊于他异常漂亮的长相,也震惊于他眉宇之间透着的一股子莫名的阴柔,更震惊于他穿在身上的正经中山装一点也粉饰不了他散发出来的阴邪气息。
他敞着衣襟,露出白色的里衬。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
太苍白,又太冰冷。
苏珩之步下木台子走了过来,走到江墨跟前蹲下,抬手伸了过去,江墨下意识想避开,脸一扭开倏地就被擒住下巴扭了回来,指尖慢慢爬上她左边眉尾的那颗殷红色的平痣。
他连连问道:“这颗朱砂痣,你可猜得到是谁留下的?留下这东西作何用处?知不知道我抓你前来意欲何为?”
“你刚才说,稍后蔺先生会过来?”江墨冷静道:“你是为了将他和桃李引来。如果你想要他身上那枚花瓣,那你用错方法了,那花瓣他好像从来不带在身上。”
“是,但不全然是,”苏珩之笑道:“我抓你来自有其他用处。”
忽然,御方伸手擒住了苏珩之的手腕用力将他一把扯了过去,苏珩之重重摔在了他跟前,“苏珩之,她不是你能拿来耍弄之人,我奉劝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否则不必等冥君出手,我先替师父清理门户。”
苏珩之趴在地上,半长不短的发丝垂在脸侧,江墨看见他依然上扬的嘴角,却不是真正在笑,“师兄啊,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对我说过的一些话?我一直记着。我如何也想不到如今你竟会翻脸至此,可怜我还将你那一番戏言视为千金一诺,铭感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