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得知,今夜我会旧疾发作?”江墨望着空荡荡的床边发问。
他只说:“我知道。”
江墨掩嘴笑出声,长长的青丝垂在了脸侧,“这算什么回答?”
他默了半晌,江墨以为自己一时失了分寸,口无遮拦得罪了他,心道若是这妖的脾气上来,会不会就此拂袖而去?
他却道:“我是妖,你不怕?”
江墨说:“我自幼随我娘亲走南闯北,虽谈不上见识广泛,却也算有过些许见闻,听说有些妖魔知恩图报,他们待人好,大抵是报恩来了。”
那妖听闻此言,又不作声,江墨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感觉床榻轻微摇晃一下,大概是他站起来了,接着她就看见原本摔落地面的书册凌空而起,像是被他拿了起来,然后搁在了床边。
他道:“你方才的见闻,莫非是从这些闲书上得来?”
江墨脸上微微一红,窘迫问道:“这书上说的不对么?”
他淡道:“这书上说的,也对。”
“那你……”
“但我不是。”
江墨一怔,问:“你我未曾谋面,亦非亲非故,你救我做什么?”
他似乎又坐回了床边,说:“那晚我回答过你。”
“可我不信。”江墨说完才惊觉自己笃定的口吻过于失态了,急忙改口道:“娘还在时,这世上唯我与娘亲相依为命,你说你是受人所托,难不成授托之人是我娘?”
那妖安静片刻,回道:“不是。”
江墨猜想也不是,她说:“除去我娘,还会有谁会待我如此?”
他却只回了句:“不可说。”
江墨坐起来还想对他说些什么,不期然身子倏地发软,心口似要炸开,她整个人即将往床外边摔下去时,被一双手接住了,同时一阵风将油灯吹灭,屋子里让暗黑笼罩。
那妖将她扶回床上躺下,手伸过去压在了她的心口上,一阵清凉的气流缓缓注入她的心肺,直通各处脉络,让她的意识清醒不少。
江墨把脑袋往里侧别开,初次以清醒的状态面对此情此景,让她极难为情。
过了半晌,她想通了似的又把脸扭了回来,看向床边那道些许模糊的影子,可惜屋子里太黑,她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慢慢的,或许是又犯迷糊了,她喃喃问道:“为什么你不让我见见你?”
“你我非同道,见来作甚?”一把清冷嗓子,把这话道出了几分冷情意味。
“你我既非同道,你却救我一命。”这话倒像随口说出的,无心的反驳,她不是真想见一见他的模样,只是想和他说说话。
屋子里安静下来,他以为她终于睡过去时,她忽然又开口了,“冒昧一问,你是什么妖?”
他却是有问必答:“猫妖。”
这话听来像是他信口胡诌出来的,江墨心道,这妖的话不可尽信。
“下次你什么时候再来?”
“你病发之时。”
“我若一直不病发,你就不来了?”
“嗯。”
“……”
“那我这病,你治得好么?”
“须得花费些时日。”
“需要花费多少时日?”
“……”
这回他却不答话,只说:“你该休息了,”
江墨也不纠缠这个,随口又换了个问题,“明天我醒过来,你是不是又走了?”
他“嗯”了一声应道。
江墨又安静下来,每每在他以为她要睡过去时,她总会违逆他的猜测。
她又道:“那我没有病发的时候,你会来看我么?”
他默不作声,没有回答。
那妖不言语,江墨也不继续问下去,一时间彼此都沉默。
良久过去,他终于回道:“会。”
江墨已是昏昏欲睡,听到他的话,瞬间清醒过来,又继续开口道:“那我明日——”
他即时打断她的话,“明日我不来。”
“那后日——”
“后日我也不来。”
“……”
江墨想了一想,“那岁朝前一晚,你可有空前来?”
他思忖片刻,答道:“好。”